《恋蝶记•知北游》第十一章 寒剑清泠4

        父亲厉声道:“小子,你倒没将老子忘记。”父亲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粗布袋,子休看得清楚,正是他上学时使用的学袋。

        父亲道:“你娘在袋里装了点团子和果子。你小子去学堂后记得好好和先生学,望你勤勉奋进成为人中之龙,我和你娘便可老怀为安。若再学无长进,回来看我不揍你小王八蛋。”

  子休接过“学袋”,默不作声。旧日厌学被父亲责罚的情景涌上心头。他想到,每次逃课玩耍被捉回后免不了一顿毒打,母亲每逢此时必定哀声叹气,躲在一旁偷偷抹泪。

        想到母亲,子休心中思念更甚,心中一阵巨痛。

      他这这几日经过生死幻灭,仿佛一夜成长。眼前男子虽与他只有几日不见却如隔三秋。

        子休看着父亲微白的双鬓又增添了些许银丝,眼中泛出泪光,小声抽泣起来。他又瞥见“学袋”中母亲安排的食物,终忍不住嚎啕大哭。

        子休扑通跪地,端端正正的给父亲磕了个头,正色道:“儿一定好好学。”

  父亲郑重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小子站起来。老子告诉你,好男儿在任何时候也绝不能趴下。纵然是死也要昂首挺胸立于天地之间。”

  子休闻言直立起身,用袖子擦去泪水,讲头颅高昂。

  父亲哈哈大笑,拍手鼓掌,嚷声道:“好,好,好。你小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孝义儿郎。”言毕,背过双手转身离开,向远处茅屋走去。

   那小黄狗绕着子休,在他腿上蹭了又蹭,而后摇了摇尾巴,疾驰而去,追上走远的父亲。

   父亲离着茅屋渐近,又传来话语,他声如洪雷,道:“好好历练吧,我和你娘等着你回来。”

  话音方落,远处几处茅屋升起袅袅炊烟。不久,烟雾漫天,四野灰蒙,遮住了子休视线。

      子休只觉着天旋地转,脑壳欲裂。顷刻,迷烟之中透起淡淡清香直入鼻息,令他神智渐清,意识分明。

      子休心道:“这味道熟悉,是纤叶姐姐。是了,我此时正与她师父清泠过招,被她用情网困住又怎会看见大哥、离姑娘和父亲。况且我脸容、身形发生巨变,他们哪里能够认出我来。一定是我疼痛之下产生了幻觉。”一念即此,凝聚精神,收心正性。

      子休耳边听见了清泠与纤叶的对话声。

      清泠道:“小叶子,这小子身陷情网,迷在环境中,却破了情之三关,确是个行端影正之人。只是......”

  不待她说完,纤叶惊叫道:“情之三关?”

  清泠道:“不错,中了幻蝶情网,必历“情之三关”:交友之情、至亲之情、挚爱之情。方圆多有酒肉之交,逢人显赫,溜须高攀;遇到灾祸,避之不及。幻境中他所谓的大哥惨遭大败孤身求救,他不因势孤而怯与其患难与共。其交友以诚心,着实友情深重。”

  “天下又多寻花问柳,朝拾夕抛之徒。此等人对感情视若儿戏,将真心任意蹂躏。迷雾之中,他担忧所谓离姑娘的安危,可见真心;见物思人,将轿中人依托之物随身携放,保存完好,可见真情。”

      “世间亦有嫌贫爱富,忤逆不孝者。烟尘之中,他面对父亲责备跪地恭听,见母亲所赠食物潸然泪下。遮风避雨不过茅草,贫却不堕其志。狗畜与其亲近更添平易。孝子之门,必出圣人。”

  纤叶闻言喜笑颜开,欢喜不已。她柔声道:“师父既如此说,快收了情网,放过他吧。”

  清泠哑笑两声,摇了摇头,冷道:“他破了情之三关,情网已不再入髓蚀骨。不过此人情感之中却没有我徒儿半点踪迹却放他不得。”

  纤叶道:“师父,公子情深义重,一心一意,乃是有德的君子。”

  清泠冷道:“小叶子不必多言,我不为难他已是格外开恩。臭小子若真有本事,自行破开情网吧。”

        师徒二人对话被子休听得真切,他心道:“果然是情网作祟,迷人致幻。既是如此,父母必然安好,大哥与离姑娘也应无恙。幸亏自己本性纯良,否则必遭情网迷引以至不复。”想到此,心中舒坦些许。他又心道:“清泠言说‘心中没有我徒儿半点踪影’究竟何意?难不成,难不成......”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疑疑惑惑的,又不敢笃定。

      “莫非纤叶姐姐喜欢自己?”子休脑中回忆起与她相处的时光,觉着她像姐姐,像师父,像精神的支柱,更像他每行一步的指引。自从踏上她的小船,税卫的出现,花香村酒楼的奇遇、古密道中的怪事。直到此时,他尚不能清晰的道出内心的感觉。唯有一道声音融于胸腔,反复响起:“有她在,便好!”

  子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此时,那消失的情网从身体中显露出来。他凝神思考,心中暗道:“这情网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坚韧无比。想要破开此网非得尖利的神兵不可。”

        子休念头所致,灵光一闪,说道:“是了,石坟中那柄寒光长剑。”他也不知是否可行,但也算想到了办法,心内长呼一口气。

      子休冲清泠道:“老妖婆,是不是我有法子破开此网,你就能放过我?”

  “臭小子缓过神来了,心智恢复的好快。不错,若你能自行破开情网,看在我宝贝徒儿面上,就放过你这一次。”清泠道。

        清泠心道:“这情网乃是蛛人族‘圣丝’掺和蝶族‘苦丝’,混合凰族‘火羽’编造而成。二十年来,自己寄相思于物亲手缝制,每缝一处念他姓名一次,便多种情一丝。等到情网形成又寻隐海人鱼的泪水浸润了百日,可以说是软而坚韧,柔中有刚。此番面对这臭小子,初次使用就大显威力。实在想不出方圆之中还有何物能够断破情丝。”

  “移挪坤乾,空悬纳百。”子休念动法诀,那百纳袋从腰间窜出,凌空腾起。

        白雾飘霭,从袋中窜出一柄裹着草叶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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