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

    清晨6:30,手机响起一阵阵音乐声,我在睡意朦胧中,感觉这八九不离十是个“噩耗”。

    我故作淡定地问:“喂,老……这么早打电话,怎么了”,那边传来微微颤抖好像又故作镇静的声音,“我妈走了,快准备下,坐火车过来,对了,你要穿白衣服,给我找一件,早点过来。”我急忙问:“刚刚走的吗?”我听见他停顿了一下,吐了两个字,“刚刚”,我知道他妈不好,但几次住院出来矣是“安然无恙”,不曾想,人说走就走了,我愣了一下,赶紧一屁股爬起来,开始翻腾柜子里的衣服,突然想到,我来的时候就穿了一件白色防晒衣,而找到了他唯一一件长袖的白色衬衣

      上午8:30左右,这座城市的夏季酷暑难耐,万里无云的上空,早早是“艳阳高照”,连续打车被对方取消后终于成功约车,我于8:50到了东站,新建漂亮大气的东站大厅,候车厅的人却“寥寥无几”,南昌东到吉安西只需要50分钟。

      临了大院,我跟随着侄儿往灵堂方向走,快步走到灵堂大门口时,已望见门前地上随处可见红色的鞭炮纸削,脚刚迈进灵堂的高门槛,又看到了这几年许久未见的“熟人”,哥嫂…弟妹…侄儿侄女…听见有人叫着我的名字:“韩…来了”,“赶紧换上衣服”,老公急忙走过来跟我说:“快,给妈磕头拜下,烧点纸钱…”,大表哥喊我:“韩…要跪着拜…”我急忙跪在那块破旧的还有洞的竹席上,连续弯腰磕了三下,接过我先生递过来的纸钱烧…。

      紧接着,嫂子给我了一件白色长大褂,她们说:“要穿上这个…”,我看着有些发黄像抹布似的长大褂,还是中式的纽扣,只好穿上,接着嫂子又拿过来一个“披麻戴孝”的竹片,让我系在腰上,我提高了音量问:“还要穿这个?”她们说:“都要穿”,我苦笑了下。     

      就这样,我作为儿媳也作为女主人穿着“盛装”出席了这次的丧礼,每进来一个人烧香磕头,所有的儿子和儿媳就得跪在这坑洼不平的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等客人离开才可以起身,就这样机械似的重复着的每一个动作,我膝盖也淤青了,每弯腰起身膝盖便隐隐作痛,直到中午,我终于可以站着了。

      中午 13:30,村里请来的乐团开始“吹拉弹唱”,一位身材一尺七瘦高瘦高大约在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拿起了话筒,用当地方言进行了开场白,还有一位“方丈”指引着我们,根据年龄依次站队,所有儿子儿媳都是“披麻戴孝”,头戴一块白色的抹布,手持一根缠有黄色胶带的木棍,站在会场的正中,仪式正式……。

      我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围着灵堂和棺材,走走停停,一会拜一会磕,一会倒着走一会跪在凸凹不平的水泥地上,迟迟不能起身,只听见一位女主持人对着话筒开始哭喊着,说:“娘啊,…你怎么就…”,“你还没享福就…娘啊…”她哭的“嘶声裂肺”,瞬间在场的儿子儿媳哭声连连,她大概哭着讲了接近20分钟,最后将话筒递给一个个儿子,只听见一个个儿子哭着喊着:“妈!你恰得苦啊……”“妈,你辛苦啊!”“妈妈!你恰得苦啊……”,没曾想,轮着儿媳说话了,前面几位嫂子说的都是方言,我听不懂也听不清,只听见她们哭着喊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轮到我了,主持人轻轻地对我说:“你就说,下辈子还做你的儿媳。”此时此刻,虽万般无奈,也只好这么说。

      丧礼大概用时两个半小时,终于在敲锣打鼓声,阵阵炮竹声结束,我全身湿透,汗水直流,紧接着张罗着明天需要的“道具”。

      农村的规定,要求儿子守在灵堂三天三夜,若大的灵堂除了几根粗壮的柱子和一个长形的木头棺材,显得格外空旷,天花板顶上的吊扇连轴转,蚊子到处飞,一根根蜡烛不停地燃烧着,晚上儿子们守在棺材四周,就地躺在破烂的席子上睡觉。

      第二天凌晨三点,伙食团的厨师长到了灵堂,开始准备十几桌人的早饭,后院热闹非凡,天蒙蒙亮,乐团的人也到了,我住在离家里最近的八公里酒店,早早的被敲门声惊醒,先生说:“~快点起了,就等我们了”,我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驱车赶往灵堂,6:30灵堂大厅站满了人,乐团,至亲、亲友、远亲,邻友…啰号声,唢呐声,响彻天际…,她们让我赶紧换好白大褂,戴上白色的头巾…跟着大部队出发了,此时7:30,太阳高照,那刺眼的阳光照的你眼睛睁不开,我们跟随着走在乡间小路上,一个个身穿白大褂头顶一块白色抹布胳膊上裹着一条黄色的毛巾,那一刻,我想,G家的丧礼成了那天村里最大的头条。

      早上8:00,大部队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踮脚张望,原来这架势好像要再来一次仪式,只听见先是由男主持人用不太正宗的普通话夹带着唱腔讲述着这位母亲的一生,我跪在石头路的地上,汗水一颗颗从额头往下流,满身臭汗,我好奇的用力仔细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来到流程的最后一环,女主持人让儿子儿媳轮着说一句话,似乎整个村子都是一阵阵哀怨声哭声……,看看身旁的一个个嫂子还有弟媳,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我怎么也哭不出来,也不想演戏,我清楚,她们的感情是几十年朝夕相处攒下来的,而我们这么多年来,在一起共处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天,当听到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哥,大嫂二嫂三嫂…哭着喊着念着,而我,感觉自己那么的“格格不入”,只想快点结束这封建俗套的一切,此时,轮到我了,我用川普停停顿顿的说了一句:“妈,你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痛苦。”

      大概上午9:30,流程结束,我们终于可以步行行,前方由儿子们抬着里面装着骨灰盒和她生前穿过的衣服裤子的棺材,我们一起进了山,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处处都是杂草丛生的山路,来到了前一天请风水大师选的墓地。

      此时,鞭炮声“噼里啪啦”,坟前燃烧着为她买的“别墅”和纸钱,一只只活鸡随之陪葬,一个个花圈随着大火焚烧着,随后,两米长的黑色棺材由六兄弟慢慢地放进了之前挖好的墓地,每个人叩头跪拜缓缓散去,此时,时间已经是上午10点,终归结束了一切。

      故事结尾,我想说:“这是反映农村真实的真人真事,我作为直系家属亲临了这场盛大的“丧礼”,写它一方面希望留个念想,一方面希望现代化的今天,我们需要对在世的人,对你好的人更好,走后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开。”珍惜枕边人,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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