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走得很慢,好像在等着谁,这仿佛是长久来形成的习惯。但无论如何,多谢这个习惯,克里斯多尔得以自然地和他并排而行,他走在她的左边,右手拿着他的外套,一件低调的灰色棒球服。他总是很低调,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总是独来独往;但又并不全是这样,他和安德烈他们关系很好,但又为什么看起来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没有朋友”呢?
克里斯多尔低着头,她仿佛闻到他衣服上的香味。他来自英国爱丁堡,以前学的是什么专业呢?他的家庭情况看起来很好,父母应该很恩爱吧?又有没有哥哥或者姐姐,弟弟或者妹妹……他从来不向别人主动提起自己的事,冷淡得过了头。然而我又是怎么站到他身边来的呢?这事儿成了个天大的疑惑,如果我能写诗,我就写:这个人脚步轻轻,给我埃斯库罗斯的悲剧般的诗意和怀疑。而我甘心如芥,何乐不为。
好吧,我是个滑稽的极度想引起他注意的可笑追求者。克里斯多尔自嘲地想。
他们走了十分钟,下一间教室在二栋楼的三层。他突然停在门口。
“我想…我得告诉你点儿什么。”他说。
“好的……”克里斯多尔不敢抬头。
“听完这节课,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
“你可以和我约在咖啡厅,我会去买点东西。”
“不,米拉……你说什么?你要去买什么?”
“兴许你喜欢花。”
“你是说,我们一起吃午饭,你还要买花……买那个来做什么呢?……”
“送给你,但愿你不介意——这就是我能想到正式与你在一起的方式了。”
克里斯多尔的脑子在那一刻蹦出无数个重复的26个字母,但好死不死,它们全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等他轻声问道:“你意下如何呢,克里斯多尔?”时,她的眼睛所见,传递给她一个消息:天啊,我要死在这个英国男人的蓝眼睛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