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君但饮，有山君但游。—— 陆游
上篇写了奶茶，被一妹纸命题写黄酒。可怜我几十年来就正经喝过一次黄酒，就是今秋和她喝的——她点的酒。所以写这个，我心是虚的。
首先，我一直以为黄酒是黄豆酿的。结果被人嘲笑，黄豆酿的是豆瓣酱和酱油。想给自己扫个盲，结果网搜结果花样百出，有说是糯米、小麦酿的，有说是黍米或小米酿的……懵圈。
果然，未曾痛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没有日日呷一口的人，不足以道酒味。于是，我准备走个外围路线，只谈印象。
一、温酒寄情宽和暖
身为绍兴人，喝红酒、啤酒甚至白酒多于黄酒，想想也是醉了。
印象里，黄酒似是食材多于酒精。小时候，妈妈喜欢喝，看她用铜壶温热了酒，居然还要在里面放上几颗桂圆干、一个水铺蛋，于小小的我而言，这就产生了药膳一般的距离感。据说，还有加姜丝、加冰糖、加红枣、加人参……的各种喝法，反正可加一切养生食材。黄酒大概也是唯一常被加热着喝的酒类，更别提它还是入菜必备的重要调味辅料之一。绍兴自古是酒乡，老酒咪咪，是当地人最惬意的生活状态。但这慢悠悠咪一口酒、吃一口菜的饮食法，也总让人觉得看看就饱腹了。纯爱酒精刺激的人，也许见此就退却了。
如果说红酒娇娆、啤酒爽冽、白酒激烈，那黄酒估计就是酒中暖男，特别的适合秋冬，再配上同季节的顶顶鲜物——大闸蟹，呀，菊黄蟹肥、持螯尝酒，正是细嚼这人间至味，慢饮这人生快活。
二、红尘浪子古风醇
再来谈酒，古龙小说《武林外史》里，快活王有“酒色财气”四使，感觉掌握了人生极乐源头。酒与色、财、气并举，一股狷狂意气。事实上，“酒”常给人纵肆奔放之感。
但黄酒不是，它是圆融多于妄为。绍兴人称其为“老酒”是有道理的，首先当然是因为它悠久存世，古时候普遍饮用的酒就是黄酒，它是世上最古老的酒之一，也许因其长伴华夏盛衰，它也成了最中国的酒，温润雅和，通中庸之道。
饮酒的人要耐心、要克己。酒是时间的产物，依古法酿造的黄酒是“一冬一酿”，顺应时节，农历七月制酒药起到次年立春结束，发酵期近90天。而若历久启坛，则是越陈越香。黄酒有风俗称“红”，有女儿红，女儿出生后就埋坛子酒于树下，随嫁而出，坛面上雕饰彩色花鸟图，亦名花雕；儿子出生埋一坛，等金榜高中时就有了状元红。虽有殷切盼望，却也耐心等待。到饮时，自然还要慢慢“咪”，少有只管劝酒的或一口闷的。哪怕孔乙己，穷困潦倒如此，温两碗酒，也要配一碟茴香豆，坐定慢慢喝来，再叙叙茴的四种写法。这样的等法、这样的喝法，不经历练的轻狂客便觉拘束了。
三、诗酒风流文雅道
“诗情恰在醉魂中”，围炉、烫酒、赏景，难离诗。想想永和九年，崇山峻岭中，茂林修竹间，王羲之与亲友一众，在绍兴兰亭溪旁列坐，行“曲水流觞”，那盛酒的觞在溪中浮水而下，在谁处稍停，谁就来即兴赋诗或饮酒，何等风雅、何等野趣。
黄酒是日常平和的优雅，配点花生、茴香豆、螺蛳、醉鱼……如同生活本真，认真细品出真味，不造作求异、不贪妄烂醉、不功利酒桌，最是闲适，又总是风雅多于浮浪。
大雪节气前后酿酒始，想起那日与命题的伙伴们举杯漫话，仿佛现在也能闻见那醇厚氤氲的酒香，真是，个中妙趣谁堪语，最是微醺未醉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