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猫

      男主姓黄 ,女主姓陈。自从两个女儿外嫁,两个儿子长期外出打工后 ,家中就老两口相依为命了,二十年前,他们一家居住在离山很近的丘陵地带,是一套三间的草房子,老两口特别勤俭,也特别厚道,四个儿女长大后也继承了他们的特质,帮助家里干农活。那时候,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那三亩多田地,养殖几头生猪,十几只鸡鸭,为了避免小偷,他们还养了一头狗,老鼠多,他们还养了一只猫。儿女们大多小学或者初中毕业,成人后,便都陆续跟着村里的乡亲们外出打工了。不久他们就在原地修建了一栋一楼一底漂亮的砖瓦房,这是一处单家独户,背靠一匹大岩,门口是几块瘠薄的田地,两百米外才能见到邻居,老两口不仅喂养了十几只鸡鸭,还买了一头小黄牛,这是耕田犁地必须的,以前也养过 后来老死了,不得不靠借好心邻居家的牛。他们几乎每年都要出栏四头肥猪,这是老两口一年来所有开支的主要来源。还能存上一些钱。两个女儿外嫁后,两个儿子也娶到了老婆。这是老两口最大的心愿,也算是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任务。尽管儿子女儿逢年过节也偶尔回来一趟,给父母一些钱,但是他们都把这些钱存了下来,依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生活。

        六十八岁那年,勤劳一生的男主人老黄因病去世,留下六十七岁的陈姓女主独自守候着这处僻静的楼房。老伴走后,她特别的伤心,常常不自觉地走到丈夫的墓前默默流泪。她想,都是太累了,不然不会这么早就离世的。是啊,家里修这栋楼房时,完全是老伴一人忙前忙后,能够自己完成的,他绝不找人帮忙,毕竟,请人是需要花钱的。他节约每一分钱。自从老伴去世后,儿子女儿都不许她干农活了,说他们会每一个月寄钱回来的,她只需种少量的蔬菜就行,大米面条就在附近买回来就是。她听从了儿女的劝告,她还是喂养了几只鸡鸭,当年老伴从邻居家要回的那头小猫现在已经长大,它是一只抓老鼠的好猫,算起来已经有八岁多了。它乖巧可爱,成了老人孤独时最好的陪伴。

      几年后,大儿子在六公里外的镇上买了一套位于顶楼的住房,大儿子告诉母亲说,你不用住在乡下了,就到镇上我买的楼房居住吧,顺便带着你六岁多的孙子在镇上的小学读书,我们在外打工也没时间接送儿子的 只能送回老家,妈妈你就集中精力照顾好你孙子就是,老人爽快地答应了。

      八月底前,老人卖掉了家里所有的鸡鸭,只留下那头十二三岁依然健壮的大黄猫。这只猫是不仅能抓老鼠,还特别通人性,是老人多年来形影不离的伙伴。            九月前夕的一天,老人背了一些吃的穿的带着孙子到镇上儿子家的住房,临走时,她煮了足够大黄猫吃三天四夜一共四碗猫食,她把猫食放在堂屋的角落,一处猫儿能看见的地方。她关闭房门时,大黄猫喵喵地叫了两声,然后去观察老人放在堂屋角落的食物。

      开学第一天,  早晨六点多老人就起床给孙子做早饭,七点半就送孙子去一里外的镇小读书,她看着孙子走进教室后,才离开学校回到镇上的家中,她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又急冲冲徒步六公里回到乡下的老家,看她的大黄猫,两天时间了,大黄猫是否吃完了预备的三天食物?是否有老鼠悄悄跑来抢了猫食?她不得而知。当她打开房门那一刻,大黄猫就喵喵地叫唤着扑向了她,然后在她的脚下面转着圈,她呼唤着大黄的名字,然后俯下身子把它抱在了怀里。大黄猫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一面轻轻地叫唤着,一面温顺地依偎在老人的胸前。她抱着大黄,走进堂屋的角落看了一下碗里的猫食,已经吃完了两个碗里的食物,另外的两个碗里好像还没有动过,看来猫儿吃饭也是知道每餐的份量的。她把大黄放在地板上后,取了一把镰刀到附近的自留地里割了几把新鲜的蔬菜,她带着蔬菜走进堂屋时,大黄正卷曲地坐在堂屋的一角,也许它认为主人不会再离开它了。老人收拾了一些需要带到镇上的东西就要离开时,她去楼上割了一小块腊肉,她把腊肉切细,放在一个磁碗里,然后放在一个地上的一个木板上,她看着大黄说,大黄乖,等一会儿饿了就到木板上吃几片腊肉吧,还有两天的食物,我等两天就回来。大黄似乎听懂了老人说的话,它走到木板前闻了闻香气扑鼻的腊肉,然后又来到老人的脚下转圈,老人背着蔬菜和日用品就要出门时,大黄也跟了出来,她抱起大黄说了些它能听懂的话,然后把它放进了堂屋里,她关上大门上了锁,背着东西离开院坝的时候,她听到了大黄猫的喵喵的唉哭声。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大声说,猫猫,我两天后就回来,你要听话,记得抓老鼠。

      上午十一点,她便赶回到镇上的家,然后开始做中午饭,十一点四十她就出门去接孙子了,她想也许再等一两年孙子就会自己上学自己回家了。才六岁的孙子很听话,中午饭后,她让孙子睡觉,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简易沙发上打盹,她时刻看着房间的挂种,需要在下午两点半前把孙子送到镇上的学校。每天送走孙子后,她也会和送孩子的老人一样在小镇的街道上走走看看,但是绝对不会购买任何东西。然后便回到了家里,开始打扫卫生,收拾家务,偶尔空闲下来,她也会小睡一会儿,这在乡下是几乎从没有过的享受。就这样子,每天煮饭接送孙子,然后每两天回一趟老家,给自己的大黄猫煮吃的,管理一下家里的蔬菜。生活简单枯燥,日子日复一日。

      老人有一部老年手机,是大儿子在送她孙子回来读书时,特意花一百元给老人买的,是经过几天时间的训练才学会了接听,但要打出去却是很费劲的一件事,毕竟眼睛不好使,又没有文化。儿子回到工厂的那天晚上,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听到电话后就顺利接通了。儿子自然是关心母亲的身体和儿子的读书问题。再三告诉母亲在生活上不要太节约,毕竟母亲都七十出头了,儿子才六岁多。孙子听到爸爸打来的电话就要跟爸爸妈妈说话,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儿子想要哭泣,却又忍住了。电话那头,孙子的母亲告诫儿子一定要听奶奶的话,一定要好好学习,路上要小心,每天按时做完作业,孩子也都董事地回答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孙子也在一天天成长,儿子媳妇的电话也会三天两头打过来问问情况。老人依然坚持每周回一趟老家,匆匆忙忙去,又匆匆忙忙回,为的就是家里那头大黄猫。

      很快冬天到了,儿子特意在网上给母亲和儿子各自买了一套棉袄。很快就是春节 ,两个儿子和媳妇都回到了家里。他们全都回到乡下的老家过年,两天后,大儿子一家回到镇上的家里居住,毕竟镇上比他们居住的乡下热闹多了。母亲和小儿子一家依然住在老家,小儿子工厂效益不好,加之小儿媳生了孩子后就辞了工作 专门带孩子,目前才三岁多,所以至今未在镇上买房。

        正月初八两个儿子儿媳又出门打工了。大孙子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很伤心,也舍不得他们离开,毕竟在一起时是那么的温暖,可时间太短暂了。爸爸妈妈自然是一番呵护,又都给了许多规矩。奶奶牵着孙子送了一段路,送在公路边后,他们就说了再见。孙子的眼泪再一次流淌了下来,这一次的时间足有半个小时。奶奶牵着孙子往回走时见到了很多熟人以及在镇上工作的表侄儿。他们虽不经常往来,却也彼此关照着。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后的冬天,老人在送孙子回家的路上突然晕倒了,好心的邻居给她儿子打了电话,然后找来三轮车送她到医院的,儿子急忙给镇上工作的董姓表哥打了电话,希望去照顾一下他妈妈,如果问题严重他们就赶回来,不严重就不回来。表哥五十出头,为人耿直厚道,曾经当过副镇长 听说表姑住进了医院,二话不说就搭乘一辆摩的去镇上的医院了。看到表侄儿来看自己了,老人不停地说着客套话,说麻烦侄儿了,自己是老毛病,突然晕倒了。医生给开了药,还打了一针,她就感觉好多了。并告诉他问题不大,好好调养几天就好了。表侄儿送她回到了镇上的家里,他们相距不过五百米路程。为了好好照顾表姑,他给老婆打电话,让她来照顾表姑几天。老人再三拒绝,说不必麻烦了,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只是,午饭前需要帮忙接一下孙子。买一碗面条吃就行。没多久,表侄儿的老婆带着一包蔬菜水果就来到了表姑的楼房里,表侄儿就去镇上上班去了。第二天,老人就恢复良好,能够起床做饭送孙子了。侄媳妇照顾了一天多就回家了。老人感激不尽,她的大儿子也打来电话表示感谢。两天后,老人杵着一个木棍又回家了,她要给大黄猫煮饭吃,十多年了,这只大黄猫已经融入她的生命,就像是她家庭成员的一部分。有人建议她把猫儿送人或者丢弃在路边。但她都舍不得。这一次回家她给大黄猫煮了一周时间的饭菜,然后回到了镇上。天气越来越冷,她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但是,有一天她还是坚持回到了老家,给大黄猫吃了一些东西后,她作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带着大黄猫到镇上去。尽管家里的柜子里还有几百斤稻谷。衣柜里还有一些衣服。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带走大黄猫,意味着稻谷可能被老鼠吃光,衣柜里的衣服也可能被老鼠咬破。这对一生节俭的老人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损失。但是,老人似乎知道,她没有力气继续这样子每周回一趟老家了。

    这天,她赶回家里时,已经十二点了,才想起孙子没有人接。此时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手机接听时是表侄儿打来的,表侄儿告诉她,是表弟打电话叫他去帮接孩子的,他还去她居住的地方敲了门,被邻居告知她回老家了。他把她孙子接到自己家了,请她过去他家吃饭。然后问她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人接电话,老人告诉他她回老家了,忘记了带手机。老人把猫儿放在堂屋里,然后找来一些剩饭剩菜给大黄猫吃。休息一会儿后,她带着一袋蔬菜就往表侄儿家赶去。

    这时候,她的表侄儿拨通了她大儿子的电话,叫他放心,他妈妈是回老家了,忘了带手机。大家总算放心了。老人来到表侄儿家,看到孙子时很愧疚,也听了表侄儿的解释。前些年,表侄儿的妈妈也就是她的表姐还在时,老人夫妇每一年都要来表侄儿家几次。总是带着家里的新鲜蔬菜还有花生甚至新鲜的大米。如今表姐去世七八年,自己老公也走了十余年,庄稼没事耕种了,所以她也很少来表侄儿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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