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之花
像柳絮一般,无依无靠地漂泊着。那些呆在地上的鲜艳的花儿,看着它发起嘲笑。
“你活不久的。”
“你要像我们一样,牢牢扎根在一个地方,不要贪恋外面的世界,待在这个温暖舒适的空间。”
“这才是花。”
他不听,仍由风将它吹去。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无根之花的呢。
以前他也和众多花一样,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安逸地成长着,无忧无虑,看着周围宜人的景色,觉得这就是全世界。
直到某一天它以及它的同伴被人狠狠拔了出来,散乱地丢在一旁,看到原本的世界这么轻易地毁灭的时候,他躺在同伴的尸体上,开始想。
我这一生还真是短暂又无趣呢。
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听到了它的感叹,这时候一阵风把它带了起来,他被吹到上空,才发现自己所谓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破旧的花园罢了。
周围美丽,漂亮的地方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
他对风说,
“请把我带到更远的地方去好吗。”
“我想到处看看。”
旅行过程中,他能感受到生命的消逝。力气及身体中的水分仿佛被空气,阳光,风渐渐吸干,但它还是无所畏惧地由着风,把它送到一个又一个地方。
他看到了奔腾的河流,广阔的草原,茂密的森林,一望无际的大海……每次旅行都不断地开拓他的眼界,刷新他的认知,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与脆弱。
他不知道,他能活这么久,是上天的眷顾还是什么。他第一次知道,无根之花也是可以活这么久的。他开始欣慰,被风吹起来而不是躺在原地和同伴一起等死。
直到它遇上了悬崖上盛开的一朵小花,它被她深深吸引住了。悬崖峭壁上,唯它一朵,盛开得比他看过的所有的花都灿烂。
他来到她身边,问:
“你为什么在这里扎根呢。”
她惊讶于竟然有花能到达这里,愣了会说:
“因为这里能看到最美的景色吧,是其他花所无法看到的。”
他被这里壮阔的景色折服,也被她的特别所吸引,于是他在她旁边歇了下来。
但是他呆久了,悬崖对比于此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话题可说。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是他确实腻了。
重复的景色,重复的每一天每一天,毫无新意。
他准备走了,她也没有挽留,他问: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就连悬崖那么艰苦的条件都忍下来的她,也没有跟着他带着生命飘摇的觉悟。
她摇了摇头。
她这样就满足了,因为她一直桎梏在这一片世界里。
他在想,一朵花若是已经在一片土地呆太久了,就不会想离开了吧。
他离开了,又继续漂泊。
某一天,他觉得自己体内生命的力量在飞速流逝,终于,他掉了下去。掉进了他好久没沾的,湿润的泥土上。也是奇怪,以前养育了他那么久的,他觉得无比温暖的土壤,现在却觉得挺陌生,挺硌的。
清晨的第一滴露水打在他身上,他近乎贪婪地吮吸着最后的生命力。旁边的野花好奇地望着奄奄一息的他。
“可怜啊,是无根之花。”其中一个这么说道。
“你们若是像他这样,天天过着飘摇的生活,将来也就会死得这么惨,无依无靠。”
听到威胁,那些花都吓得愣愣的。
“花啊,就应该静静地待在这片土地上……”
那些花听着这朵花语重心长的话语,都乖乖地点点头。
他只是静静地在旁边躺着,听着它们说话。
内心却一片平静。
他看过作为一朵花基本无法看到的景色,用尽他的生命完成一项壮阔的旅途。
而这些,是这些花远远所不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