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读《论语》110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孔子说:“质朴胜过了文饰就会粗野,文饰胜过了质朴就会虚浮,质朴和文饰比例恰当,然后才可以成为君子。”

“质胜文则野”,“质”,指未经过加工与雕琢的原貌本质。一个人天生质朴,未受教育前,在言行上无法表现文雅。“野”是粗野的野,没有多少文化教养,但是可能很自然,很质朴。《礼记·仲尼燕居》说:“敬而不中礼,谓之野。”“文”是指经过后天学习的文饰表现,人文、文明、文化、人文化成,都是这个“文”。一般乡下人的质可能很不错,但是缺乏外面的“文”,就会有一点偏于粗野,这种人在重要的场合一般上不了台面。

“文胜质则史”,文饰超过本质的朴,就会流于浮夸。人有时候另外一个极端表现,就是外面看起来好像很有教养,很受过训练,各种礼仪细节什么都不失,在什么酒会、宴会都是焦点。但是他缺乏真诚的本质,这种人常常见到的。“则史”,意思是就像史官一样。

由这个“文胜质则史”,我们就晓得自古以来所有传下来的历史都不可能完全真实,因为所有的史官都不敢得罪皇帝。中国有这个史学传统,皇帝哪一天讲了什么重要话,做了什么事,统统要记录下来,而且皇帝不可以看,这要传给历史的,叫作“起居注”。曾经有一小段时间,唐太宗很在乎自己身后的评价,很想看看史官写的他的“起居注”是什么。但这个记录帝王是不能看的,即便是这样也不会完全真实,太敏感的东西,不可告人的东西大概都不敢写。这种情形就是“文胜质”,不能太相信那些官样文章。《易经》中的贲卦就是文饰包装,一定要做点修饰,不能有碍观瞻。讲面子、讲虚套,那叫“史”,包装宣传超过了实际就是“文胜质”。

“野”跟“史”都有偏颇,都不是恰到好处,这样一来社会公义就无法伸张,外在和实际一脱节,就会出现很多的伪君子,出现很多不合乎中道的现象。所以孔子提出,真正的君子风度就是“文质彬彬”。“彬彬”的本义是颜色不一样的东西,一个与另一个搭配在一起看起来很协调。后天的文饰跟先天的质朴配合得恰当,才能成为一个有修养的君子的标准。

孔子讲起自己的时候,也用过这个概念。他说:“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史记·孔子世家》)意思是,如果再让我多活几年,让我好好去玩味《易经》,我对《易经》就能够掌握、融入和体会得更深,易理与我的表现就融为一体了。

“彬彬”其实是很好的一种境界,不是那种走极端的,或者格格不入的。我自己研习《易经》几十年,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还没有达到“彬彬”的境界?抑或我是我,《易经》是《易经》,体会也没有真正深透,懂得的也没有完全实现运用出来?文质彬彬是一种很成熟、很高明的境界,既不是“质胜文”,也不是“文胜质”,而是恰到好处。

有些从商大半辈子的人,你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处事的“文”跟“质”两方面都恰到好处。即使是办个晚宴,讲讲话,很多的细节准备得都很周到,那就是恰到好处,那些文的东西经过了训练,可是他的质还是很真诚、很朴实,这才是真正的“彬彬”境界。有一些人就是粗鲁不文,缺乏训练,笑话百出,什么场面都不周全,真的上不了台面。有的人是“文胜质”,假得不得了,不能真心相交。人对于某一项专业,如果真正钻研深透,运用自如,也可以达到彬彬的境界,就像孔子跟《易经》的关系。

“文质彬彬”实在是每个人都值得追求的境界,也是一个需要人千锤百炼才能合乎的中道,孔子在此勉励人应该向这方面努力走。

大而言之,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来理解,“质”是指人类朴素 的本质,“文”则指文化的累积。那么,“质胜文则野”就是指人没有文化,就会像原始人一样粗野,落后。“文胜质则史”就是指化过于发达后人类失去了原来朴素的本质,显得虚浮而没有根基,所以要“文质彬彬”,文化的发展要与人类的本质相适应,相协调。

小而言之,从个人修养的角度来理解,“质”是指质朴的品质, “文”则是指文化的修养。那么,“质胜文则野”就是指一个人没有文化修养就会很粗俗;“文胜质则史”就是指一个人过于文雅就 会显得像个酸秀才,书呆子,注重繁文得节而不切实际。所谓 “百无一用是书生”,就是典型的“文胜质则史”,忘了做人的根本。 所以要“文质彬彬”,既要有文化修养,又不要迷失了本性,只有这样,才能够称得上是真正的君子。

广而言之,“文质彬彬”还可以从写作、艺术、审美的内容和形式、内在美与外在美、质朴与文饰等各个方面来力。以理解和发挥,从而使“文”与“质”成为一对内涵丰富而外延广泛的范畴得到深入研究。所有这些,当然不是我们在这里能够讨论得清楚的。

今天学习了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且继续学习,今天就学到这里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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