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休假能有多清闲？

只不过是恢复了日常作息，晨起去公司报到，大会小会连个不停。说是要讲对公司的发展规划，他听了听，什么规划，无非是让他们这些出了头的没日没夜接通告，让那些没出头的无休无止卖苦力。开完公司大会，还有针对他个人的小会，未来的路怎么走，公司给他的宣传预算有多少，含金量代言是否能提高？他一般情况下都有主见，所以当宣传和执行制定方案的时候，都会在很大层面上参考他的意见。

“听公司安排”，扔下的这句话显然是很不耐烦，然后匆忙散会了。

得知他回家，平日里交往不错的bro特意上门来找他，见他一个人在家，开玩笑说：“几时带阿嫂出黎比我地见下”。

阿嫂，哪里还有什么阿嫂。他说笑着把话头岔开，聊了几句就在言语中隐晦地赶客。有时人习惯了迎来送往，竟觉得孤独是种奢侈。

他的手机在近晚的时候响起来，本以为是妈妈叫他去吃完饭之类的，却不想是今天打过一次照面的前女友。其实他平常只要回公司，多半都会碰到前女友，有时候还会因为工作讨论两句，不过各有各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拖泥带水的问题。

从分手到现在，有两年多没有单独吃过晚饭了，接到前女友的邀请，他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容易找上来？

他红色的跑车跑过不太宽的街道，那是他长大的地方，高楼很多但都没有很新，住宅很拥挤很嘈杂。前女友定的是之前他们常去的店，没有多高端却还有不被人打扰的包间，老板多年前答应过会算他们便宜点。转眼间七年过去了，这家店还是这家店，人却不是爱着的人了。

都不用别人引路，他径直就到了那个包间，桌上摆着他爱吃的干炒牛河、猪扒饭和萝卜糕，还有就是咖喱鱼蛋，对于前女友来说必不可少。一切都好像没变，先到的人先点菜，他们对彼此的口味再熟悉不过。

前女友等他say hello后才开口说话，“你有心事”。

他叼着萝卜糕，听她说完抬眼看了她一下，细嚼慢咽之后才回应：“这么能耐，可以当神婆了”。

前女友也从他面前的盘子里夹了块萝卜糕，“怎么食物从别人那里抢才好吃？”

“面临很多选择的时候，会不知道选哪个才好。这时候很多人会去选比较人多排队的那一个，因为觉得人多去抢的一定是好的”。

前女友笑说：“我只是说萝卜糕”。

他说：“那就当我在讲鱼蛋吧”，说着夹了鱼蛋放进嘴里，说真的，没那么好吃。

前女友把鱼蛋拉到离自己更近的位置，“不喜欢的就不要吃，不想做的就不要做。我怎么会看不出你有心事，毕竟是曾经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

他苦笑，“原来床还有这样的好处，能让人心有灵犀”，这样的话，那个人会知道他很想跟她在一起么？

“这不是床的好处，是时间的好处。突然很怀念那段你没有工作的日子，你每晚都回家”，前女友也露出苦笑，“我真奇怪，怎么会盼着你没有工作”。

“很难了”，他习惯嘴里没东西再跟别人讲话，“我一点都不怀念”。

“你也一点都不怀念我”。

“提起这个干什么”，古装剧里怎么说来着？对，相忘于江湖。

前女友看着他吃，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是低着头吃不说话。还是前女友先开口，“原来你真的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来之前我还心想着，或许你没有来赴约，那就代表你还在怕见到我。也对，做ex要有这种觉悟。不过我现在还算是你的ex么？”

“你竟看得出来”，他颇有些惊讶，没想到第一个提起这件事的竟然是他的前女友，“是分手了”。

“嗯……”前女友顿了一下，“你还想着她”。

“你又知道？”

前女友低头笑道：“我不知道，只是分手的时候，我也觉得你还想着我”。

他擦擦嘴，“我等下还有事，先走了”。

不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只是觉得开车回来一路都有些胸闷。他进了屋里，赶紧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烟，吸一口进了肺里才觉得症状有所缓解。

他生命中的每个女人，都教会了他从男孩变成男人。有个人教会他，女孩痛经的时候要捂热她的手脚；有个人教会他，吵架的时候只要紧紧抱住不需要再道歉；有个人教会他，女人说分手没有一次是真的。

如果真能像这样平静地坐在一起吃个饭，也就代表着再也没有什么深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