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之恋

真的,随着年龄增加,我感觉时间不再像以前那样过得慢了。

小时候,一天可长了。尤其是我在地里干农活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啊!六岁的时候,我和大人们一起,坐在塘埂上剥麻皮,天呐,太阳总是在天上一动不动的,一个上午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可难熬了。

玩耍的时候呢?时间自然是过得快了些,但是,觉得也能玩很久啊。那时候的趣事真多:赶着小鹅沿着塘埂吃草,风中还有点寒意,但是,陌上已经花开了,就是那种白色的小花,和刚刚抽出嫩芽的小草一起在风中摇摆;有时候,我会到田里拔“鹅儿菜”给鹅吃,那是鹅最爱吃的美食;有时候无聊,就用黄泥做小人,做牙刷,插上草梗就是刷子;黄昏时候,赶着鹅回家,小鹅们都吃得饱饱的,摇摇摆摆地走着,装满青草的嗉子一晃一晃的,还不时“鹅-鹅-”地叫几声,村民会逗我说:你的鹅还没吃饱呢,它们在说“饿-饿”。

在孩子的眼里,大自然里有无穷的宝藏:春天的荠菜、夏天的桑葚、莲蓬、蛇莓、秋天的菱角、芡实、荸荠,都是意外的惊喜。更不要说,偶尔会在麻地里发现野生的花姑娘,虽然个头小,但是成熟的果子芳香扑鼻,非常香甜。冬天里自然要无趣不少,但是,下雪的时候,乐趣就多起来了。那时候的雪,常常下得很大,雪一停,全家人就开始铲雪,把院子里、门前的雪都运走,这样,出行就方便一些。屋顶的雪是没有办法的,只能慢慢地融化,太阳一照,屋檐不停地滴水,经过时,一不留神滴了几滴到脖子里,就不由得要惊叫出来。夜晚上冻,第二天一早,屋檐下总有一排排长长的冰溜。那是大自然馈赠的“冰棍”,可惜只能看不能吃,于是,操起棍子,把冰溜都敲打下来,也是冬季的乐事之一啦。

不下雪的冬季,冰常常结得很厚。早晨赶着牛去塘边喝水,需要带上铁锹或者锄头去砸冰,牛下到水边喝水,人站立一旁,几乎要冻僵了,那风吹在脸上、手上,真疼啊!

满塘的水,都成了冰,越靠岸边,冰层越厚,上面还布满冰花哩。有的像鸟,有的像花,有的像房屋、小狗.....千姿百态,惟妙惟肖,只是,它们是无色的,需要仔细看,才能分辨出来。

小时候的经历多么难忘啊。十几年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可以铭记一生的故事。瓦蓝的天空下,缕缕的炊烟在村庄上空飘起;春天来了,村子外大片的菜花和紫云英花开放,夏天来了,树木成荫,知了天天扯着嗓子嘶叫;秋天里,田野里满是金黄的稻子;冬天,一片萧瑟,光秃秃的树上,随处可见喜鹊的巢。呵,这就是故乡啊。

多少次的梦里,我还如少年时,从学校返家,母亲还是当年那样年轻,在那所红瓦房子里劳作。醒来时,人已在千里之外,身边躺着酣睡着的孩子。愣了半天,我才缓过神来:我睡在自己的房子里,早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哎,我那逝去的童年,是永远地、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啊,我的脚步离得开故乡,心却常常回去;人已经走到中年,梦中却依然年少。那是我怎么都无法忘怀的热土啊,无论我身在何方;那是我一生不能离开的生命之源啊,无论是在醒着还是在梦中。瞧,记忆不是把童年拉得很长吗?成年后的生活,留存下来的,不都是极短暂的片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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