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新年(三)

在《佩德罗•巴拉莫》中,胡安•鲁尔福一度让时光倒流:月亮与星星重叠,黑夜消退,夕阳回升,彩云飘飞,鸟儿高歌。

主人公其实早已身处黑夜,他的幻觉是一把利刃,撬开板结的尘土,凿破坚牢的奥室,刺穿深藏的迷思。他将过去的某一段择出,又与另一段嵌合,与其说是回溯时光,不如说是混沌了过去与当下。

许多人都有过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刻。我们常常把生命历程中的细节铭记或者遗忘,重组出放大的意象,然后一而再地重温曾经“亲历”的暖意融融的瞬间,也一而再地展现过去的伤痛。在沉浸于回忆中的某刻,他或许会深深地吐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好想回到过去呀”,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又将这脱口而出的想法遗忘。

而那些真正萌生让时光倒流的梦想的人们,往往深藏着一个持久的、无可挽回的遗憾。它可以存于过去,比如曾经发生的巨变;也可以存于当下,比如对自我现状的否定。回忆于他已是徒增烦恼。他需要乘上追逐岁月的战车,跨过造就遗憾的时间节点,进而更改逻辑和因果。

这终究只是不可及的大梦。

依据相对论原理,当物体超过光速极限,将有机会看到回溯的时光。姑且不说超越光速的物体迄今还未发现。即使快到可以回溯时光,也只能是比回忆更精准的“回忆”而已。对于往昔而言,他成了他自己的旁观者。他看到的时光倒流,仍然只能以当下为果,反溯及因,无可改变,也无力改变。

比起这终究一场空的虚妄,总不如以当下为逻辑起点,来一场向着未来的梦。哪怕是黄粱未熟、南柯高卧,也给予了起而行之的可能。

站在一个又一个年轮的起点,好似命运馈赠的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开始的良机。昔日种种,已化作今日之果。我们只能扛起这不可更变的一切,用今日种种,开启今日的希望和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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