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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西第一次遇到艾利克斯,是在一个玫瑰花开的花季。
那是一个明媚的清晨,山谷中里盛放着娇艳的玫瑰。红的白的粉的交织,如火如雪如烟如霞。远远望去,一簇一簇娇艳的花朵儿,铺成了瑰丽的油画。
他们便在这样的场景中相遇。
两人隔着花海相望,仿佛跨过了许多时光。
“你是谁?”西西里西紧张地问。
“抱歉,吓到你了,我是王国的骑士,叫艾利克斯,你呢?”艾利克斯问。
西西里西的脸不由红了,“你好艾利克斯,我叫西西里西,是这里的采花女。”
回到城邦后,艾利克斯便对这个山谷中的美丽女孩念念不忘。
夜里睡觉时,他梦见西西里西闯入了他的梦。这个红玫瑰般娇艳的女孩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又哭又笑着对他说:“艾利克斯,我们结婚吧!”
他心里涌起莫大的喜悦,不由紧紧拥抱住她,就像抱着世间的珍宝。
他们在梦中相爱、在花海里相拥,手牵着手,在夜莺吟唱的乐曲中,星辰的见证之下,迎着漫天的玫瑰花雨,和花中起舞的白蝶,步入了婚礼的殿堂。
梦醒后,他有种怅然若失的烦闷。一连沉寂了好多天,他便将这个梦和心中的烦闷告诉了他的好友。好友说:“那你一定是喜欢上她了!好小子,既然爱上了就要大胆追求啊!”
艾利克斯豁然开朗。
他想,是这样的。
于是每次巡回完城邦,艾利克斯便穿越茂密的森林,去到山谷的另一边,与西西里西见面。
每次去的时候,他都会给西西里西带上一些新奇好玩的东西。有时候是精致的怀表,有时候是从主城那边买来的望远镜,有时候是美丽的首饰与衣服。
他把这些东西送给西西里西,就像捧着一颗炽热的心送到她的面前。
西西里西被他的热情与诚挚打动了。
没多久,他们相爱了。
他们爱情像山谷中的花朵般绽放,纯粹、美丽又无暇。
花精灵们绽放出大红色的玫瑰花,祝福着西西里西的这段感情,并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两人在一起,看过山谷的日出日落,看过蝶舞蜂飞、看过冰雪消融。而山谷中的鲜花四季不败,见证着他们这一段纯粹与美好。他们在星空下拥吻,连星星都羞红了眼,躲在云朵之后,给他们留下夜晚的静谧与美好。
然而,这段美好没有持续多久。战争的阴影笼罩了这片宁静又安详的土地。作为王国的骑士,艾利克斯不得不放下儿女私情,奔赴战场、保卫家国。
临行前,他与西西里西拥吻:“等着我,西西里西,等到战争结束,我一定娶你为妻!”
“西西里西,你会是我的新娘!”
西西里西含着泪点头,将一朵玫瑰花别在艾利克斯的心口:“愿花神护你平安!”
“艾利克斯,我等你回来!”
艾利克斯朝她招了招手:“西西里西,再见!”
于是,艾利克斯走了。
西西里西留在山谷,等待着他归来。
她喜欢坐在那棵大榕树下,每天都数着树木上的年轮,看着日升月落、花开花败,期待着千里之外的来信,也期盼着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艾利克斯走的第一年,她给艾利克斯寄去了冬衣。
他喜悦地给她回了信:西西里西,我好想你!你敢信吗?我在梦里梦见了你,梦见你来到了我的身边!真希望战争尽快结束,让我立即回到你的身边!
西西里西捧着信,将简短的字句看了好多遍,脸上含着笑,心就像被泡在蜜糖里一样。
第二年,西西里西又收到了艾利克斯的信,和他寄来的小礼物:西西里西,看到这个玫瑰耳环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它就像你如花娇的红唇,令我魂牵梦绕,我好像看见了你带着耳环,站在我面前的样子。
第三年,艾利克斯给她寄来一幅简笔画,上面是两个小人手拉着手,坐在花海之中,画上有夜莺、小松鼠,和满天的星星。他在画上说:西西里西,我又梦到你了。
第四年,艾利克斯说:西西里西,想你想得骨头都疼了。希望在下一个玫瑰花开的季节,我们能够重逢……
第五年过去了。
第六年过去了。
第七年……第八年。
一年一年又一年,战争还是没有结束,艾利克斯还是没回有回来。曾经听她唱歌的小松鼠长大了,生了一窝小家伙,它们一起跑到她的身边,蹭了蹭她的腿:不要担心,西西里西,他会回来的!
星星也眨着眼睛安慰她:你们的爱情我都看着,他在天空的另一边同样思念着你!
花精灵说:西西里西,难过的时候就唱歌吧,我们喜欢你的歌声!说不定艾利克斯听见你的歌声,他就回来了!
于是,西西里西开始唱歌。温柔的歌声顺着溪流穿过山谷,飘扬在城邦的上空,落到了富商的耳中。富商从梦中惊醒,动人的歌声在他的心头缠绕,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唱歌的人是谁。
于是他命令家丁到处寻找、到处搜索。最后是在山那一头的小镇中,听到了西西里西的名字。镇长说:一定是西西里西唱的歌,自从艾利克斯走后,她就经常唱歌,她的歌声凄美又感人,总是让人潸然泪下。
“她在哪儿?”富商问。
“在花谷。”镇长答。
富商给了镇民钱,让镇长带他去找西西里西。镇长喜滋滋地接过钱,说:“西西里西也是可怜人,艾利克斯已经很久没音讯了,很多人都说,他或许是死了。现在有皮克先生来照顾她,相信西西里西也不会再孤独痛苦了。”
富商听了他的话很高兴,又赏了他一大笔钱。
镇长喜气洋洋地带着富商闯进花谷:“西西里西,你快看,我带谁来了?”
西西里西睁大着眼睛,惊讶地道,“镇长爷爷,您怎么来了?”
镇长欢喜地拉着她说:“西西里西,你可不用再伤心了,皮克先生看上你了,你能跟他一起去过好生活了!”
西西里西震惊地看着两人,用力摇了摇头,“不行,我要等艾利克斯的。”
皮克一看到西西里西,瞬间就被她的美貌吸引。他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西西里西,你放心,和我在一起,你只会过得更幸福!”
“不——不!”西西里西拼命地拒绝。
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痛苦。她想要逃,却被凑热闹的镇民送了回来:“皮克先生,我们把新娘子给你送到了!”
皮克先生赞赏地笑,又朝他们洒了一把钱。
看到满地的金银纸币,镇民们一哄而上。
皮克先生又说:“麻烦各位帮我照顾新娘子了!”
镇民们笑着应答。他们拿着钱,给西西里西穿上美丽的婚纱,笑着将她推上马车,又笑着把她送到了皮克的家。在所有人的欢笑中,西西里西泪流满面,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在这个欢欣的夜晚,西西里西拿起红烛下的剪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西西里西死了。
天上下起了雨。星星藏在云后,为西西里西的死亡哭泣。夜莺找到了她的身体,告诉了花谷中的小动物。小动物们在松鼠的带领下,将西西里西的身体带回了花谷,埋在花海中。花精灵们无比伤心,让蝴蝶带回了西西里西的灵魂。
西西里西醒过来,看到自己透明的身体:“我死了?”
“是的,西西里西。”花精灵伤心地说。
西西里西笑了,她说,“没关系,不用为我伤心,无论无何,我都不能违背与他的誓言,我说过,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纯挚的情感感动了花神。花神让花精灵们带上西西里西的灵魂,来到花神殿前。
“西西里西,”花神说,“我可以将你的灵魂注入一朵玫瑰,你将会拥有五次绽放的机会。每一次绽放,你都可以借助玫瑰的力量去见一次艾利克斯。”
“但记住,你只有五次机会。五次绽放之后,你的灵魂会消散,再也无法转世轮回,你可明白?”
西西里西无比感谢,“我愿意的,花神冕下,请您帮帮我吧!”
于是,花神将她的灵魂注入玫瑰花。
西西里西闭上眼睛,在心里想着艾利克斯,期待着两人的第一次重逢。
玫瑰花的第一次绽放,是在过去。
她回到了她和艾利克斯初次相遇的那一天。阳光下,她看到了艾利克斯微笑的样子。终于看见日思夜想的人,西西里西再也忍不住,飞扑到艾利克斯的怀中。
“西西里西,怎么了?”他温柔地擦去她的泪。
西西里西抱着他,又哭又笑,用力摇了摇头,“艾利克斯,我们结婚吧!”
“我想成为你的妻!”
于是他们在夜莺的歌声中、星辰的见证下,步入了婚礼的殿堂。花海就是宴席,小动物们便是宾客。西西里西幸福地抛出手中的捧花,被小松鼠们吵闹着抢过。他们在花海中欢笑,在花海中嬉闹,在美丽的夜晚缠绵,互诉着衷肠。
之后,第一朵花谢了。
西西里西含着喜悦的泪从过去中苏醒,慌忙开始了第二次绽放。
这一次,她来到了军营。
“西西里西?”看到她,艾利克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随后惊喜地拥住她,“你怎么来了?”
她捧着他的脸,看着他消瘦的脸,抚摸他嘴唇上的胡茬,“艾利克斯,你受苦了。”
艾利克斯激动地吻了她,“不苦!为了西西里西,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子,赶跑敌人、保卫国家,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拉着她的手坐下,和她讲了很多很多事。还穿上她给他送来的冬衣,在她面前高兴地转了一圈,“西西里西,你给我送的衣服,我很喜欢。穿在身上,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温暖!”
寒风拂过,第二朵花凋谢了。
第三次绽放,西西里西出现在了艾利克斯登上战场的一个夜晚。
艾利克斯坐在篝火旁。他面色苦闷,手不断抚摸着临行前,西西里西别在他心口的玫瑰花——此时已经干枯,被他做成了标本。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他焦躁的内心。
他又想她了。
西西里西不禁流下泪水:“艾利克斯!”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艾利克斯回头,“西西里西?”他的声音几乎颤抖。他跑到西西里西面前,用力抱住了她,与她拥吻在一起。他抚摸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吻过她脸上的泪,“西西里西!哦上帝,我不是在做梦吧!”
西西里西摇了摇头,“不是梦,艾利克斯,是我!不是梦!”
“哟!艾利克斯,这位美丽的姑娘是谁啊?”战友打趣着说。
西西里西有些脸红,躲在艾利克斯身后。
艾利克斯拉起她的手,笑着说,“这是西西里西,我的妻。”
艾利克斯对西西里西说,他们刚经历一场战事,失去了很多战友。
艾利克斯很难受:“西西里西,有时候我真想从这里逃走,太多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很痛苦。我不明白他们一直这样打来打去,到底有什么意义!这场战争本不应该开始!我就不应该站在这里!”
“不,别这样说,艾利克斯,你别这样。”西西里西回握住他的手,“你看着我,艾利克斯,你看着我!”
艾利克斯望向她蔚蓝色的眼眸。他在里面看见了一片星空,一片花海,看见了那片自由与宁静。
“艾利克斯,为了我。”西西里西说,“就当是为了我!”
艾利克斯用力抱住她,仿佛要将她融进血骨,“好的,西西里西,我听你的。”
“对了,我有一个礼物。”艾利克斯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盒。里面是一对娇艳的玫瑰耳环。艾利克斯取出玫瑰耳环,将它们戴在她的耳朵上。
“西西里西,你真美。”他说。
他们一起漫步在戈壁滩上。西西里西说,花谷的伙伴们都很想你,当年的小松鼠已经当爷爷了,小蝴蝶们也换了一批。花精灵们还是那样调皮,如果再见到你,或许会缠着你给它们唱歌……
最后,艾利克斯说,“西西里西,希望在一个玫瑰花开的季节,我们能再次重逢。”
第三朵花,无声地谢了。
玫瑰花第四次绽放。
这一次,西西里西没有看见艾利克斯,只看见战火纷飞、铁马嘶鸣的战场。她穿梭在其中,骑士们策马冲锋。
“西西里西,你怎么在这里?”那是艾利克斯的战友。
“艾利克斯呢?”西西里西激动地问。
“艾利克斯冲锋在最前面!别说了西西里西,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战友让一个士兵带她走。她不愿意,士兵将她敲晕,带了回去。夜里,西西里西从梦中惊醒。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艾利克斯死了。
营帐中没有什么人,都在最前线奋战。军营后面便是一座城池,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人人自危。却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染血的士兵跑了回来,“快跑啊!前线败了!城池失守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栽倒在地,不省人事。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整座城池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乱了起来,拿金银的拿金银,拿武器的拿武器。人群蜂蛹而来,许多人摔倒在地,却没有人搀扶。
到处都是呼喊、哀嚎。
“救命,救命!”人群中发出一个小孩的声音。
西西里西慌乱地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脏污,“你怎么样?”
小孩哭着摇了摇头,“姐姐!我求你,去救我妈妈,去救我妈妈!”
西西里西跟着小孩来到一处简陋的茅草房。里面很脏乱,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而小孩的母亲仰躺在草席铺成的床上,面容干枯病态,气若游丝。
“妈妈,妈妈!你快起来!”小孩哭着说。
“是沙鲁啊。”母亲说,“快走吧,沙鲁……”
“妈妈,你和我一起走!和我一起走!”沙鲁说。
“沙鲁,敌人要来了,我们先把你的妈妈扶起来!”西西里西说。
“好!”
两人搀扶着瘦弱的妇人,融入混乱的人潮。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就像是激荡的浪潮,你拍打着我,我拍打着你,互相碰撞着汇聚,又各自飘荡着冲散。
西西里西和沙鲁被裹挟在潮流中,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找不到一个落脚点,只能在人流的推动下前进。这时候,沙鲁指着她胸前说:“姐姐,你的花谢了。”
西西里西一惊,然后就看见,第四朵花在推搡间掉落在地上,混着她的一滴泪,又一次凋谢了。
西西里西的灵魂回到花谷,看到了花精灵们。精灵们好奇地看着她,问:西西里西,你见到艾利克斯了吗?
“西西里西,你怎么哭了?”
西西里西如梦初醒,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颤抖着手,绽放了第五朵花。
最后一次绽放,西西里西还是没有看见艾利克斯,只看见冰冷的墓碑。
她终于绝望。跪在艾利克斯的墓前,轻轻抚摸着墓碑,泪流满面。花神安慰她说,这是最后一次绽放,好好道别吧,孩子。
西西里西哭着将头靠上墓碑,泪水落在心口的玫瑰花上。她想起很多年前,两人初遇,隔着那片玫瑰花海,一眼万年。
红玫瑰的最后一次绽放,西西里西的灵魂化作一缕轻烟,融入了玫瑰花中。
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见到艾利克斯了,但她的心,将永远与他同在。
于是,冰冷的墓碑旁,绽放了一朵娇艳的玫瑰花。
夜莺会在墓碑上歌唱,蝴蝶会在歌声中起舞,而那朵娇艳的玫瑰花,在繁星闪烁的夜晚,迎风摇曳,向阳微笑。
西西里西没有花期。
再也不会凋谢,不会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