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会儿，她等不到他的回来，有些无聊，便起身四处看看。
虽然他总是对对自己那么凶，可哑女心里并不害怕，直觉告诉自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不然也不会像现在，逼着自己跟了他，却又像个小姐一样养着自己。
他似乎很喜欢书，卧房之中，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杂乱无章，但书桌却是十分整齐。
她闲得无事，便将他的屋子整理一番，把他随处乱挂的衣物，收拾齐整。
明明府里那么多丫鬟，他的房间却乱成这样，半点不像富贵人家少爷。
待到书桌，她发现桌上有一副美人画，便认真地瞧过去，却见是自己。
不止一幅画，那幅画下面，压着的，还是自己的画像。
画得极为传神，把自己画得栩栩如生，她曾经央求李轩帮自己画上一幅自己的画像，可他总是推脱。
她突然想起自己跟李轩的种种，自从自己跟沈灵绝交以后，他也不见了，直到两年前，他又出现在自己身边，原本以为可以托付终身，不计较自己是个哑巴，可却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她又想起沈灵，九岁以后，两家势如水火，他们再也没有说话，每当见到，她总是愤恨地瞪着他，而他总是躲着自己，反而让自己觉得他是心虚。
她恨他为什么要毁了自己，她本来有着一副很好的声音。
想到这些，她不禁潸然泪下。
可又转念一想，或许，真的不是她。
她擦了擦眼泪，回头看去，却见沈灵已经站在门口许久，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这回他没有躲自己，而是慢慢地走过来，伸出手，为她擦拭眼泪。
她也没有拒绝。
两人相视很久，沈灵柔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哑女比划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沈灵道：“韵瑶，我从小带着你玩，带着你喜欢吃的给你，什么时候伤害过你，可是那糕点上的毒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纵然脾气不好，不愿意看到你跟李轩，可是我不会害你，每当看到你跟李轩走在一起，我总是怒火中烧，折磨你，折磨我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每当看到你，我是恨你。”哑女比划道：“可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曾经你对我那么好，如果你跟我说清楚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可你老是躲我。”
沈灵道：“我怕你的眼神，你爹不让我见你，我每天默默地看着你，这就够了，后来李轩回来了，我本以为李轩对你真心的，便祝福你们，可是他在你面前甜言蜜语说罢，又到其他女人面前献殷勤，他已经不是那个文绉绉的小神童。”
哑女点点头，比划道，“那以后不要躲着我，不要对我凶，我真的希望，你还是小时候那个懂得照顾我的大哥哥。”
“嗯。”沈灵道，“那你不要再去见李轩，好吗？我看到你对他好，心里真的会失控。”
哑女点点头，比划道：“我不会见他了，以后我会安心留在你身边，只是为什么你要派那么多人看着我，还不让我出门了？”
沈灵道：“当然不是为了看你，镇上有妖物，喜欢吸食少女的精元，所以我在府里设了法阵，你没事不要出门，听话。”
哑女点点头。
沈灵柔声道：“我们去用饭吧。”
哑女又比划道：“可是你总是要让我做些什么吧？总是无所事事。”
沈灵道：“你愿意的话，就来帮我整理整理，我这院里平日没有丫鬟照应，雅清姐又没空。”
哑女点点头，便随他出去了。
自己对他的厌恶，突然在这两天中，消弭散尽，又变回了最初的好感。或许最初，便是爱之深，则恨之切。
餐桌之上，彼此无言的两人，但却笑容盈盈，默契无间。
她从此再也没离开沈府，每日总是在藏书楼待着，或者总是去帮沈灵整理房间，收拾清洗衣服。
但他总是忙碌，陪着鸣风道长进进出出，没有空闲陪她，似乎不是生意上的事，但却从来不告诉他。
七柳镇每几天都会有妙龄少女死去，可是官府束手无策，哑女每听到这种消息，总是坐立难安，更不敢出门。
直到一个月后的午后，沈灵跌跌撞撞地回来了，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把正在他房间的哑女吓得手忙脚乱。
沈灵道：“无碍，不要命的。”
但他还是呕出一口血，急得她掉了眼泪。
沈灵摇摇头，由着她将自己扶到床上。
他柔声道：“没事，不要哭，我死不了。”
哑女伸手想比划，却被沈灵拦住，他柔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是被那妖孽打伤的，它也受了伤，一时间它也无法出来兴风作浪，但是你还是不要出门。”
哑女点点头头，连忙示意他躺下。
沈灵道：“我受的伤轻，鸣风道长受的伤重，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回来告诉我。”
哑女摇摇头，比划道：“可你怎么办呢？”
雅清已然赶到，急道：“道长没有性命之忧，由他自己的弟子照顾呢，你就不要操心了，让韵瑶照顾你吧。”
沈灵这才点点头，冲哑女微笑，柔声道：“不要哭了，笑笑，我的伤就好了一半。”
哑女认真地硬挤出笑容。
雅清道：“好啦，别贫了，好好躺着，等下我给你送药来。”
沈灵这才老老实实闭上眼，躺着。
雅清这才放心离去。
哑女看沈灵没事，这才镇定地坐到床边，守着他。
沈灵手悄悄地想握住她的手，却又不敢，直到雅清回来，他也没能牵上的她的手，她是知道的，但装作没看见，也没将手抽回。
雅清并不想打扰他们，将药递给哑女，便悄悄地出去了。
沈灵想自己起身喝药，却被她按住，示意他躺着，让她喂。
他自然求之不得。
哑女认真地将药吹凉，一口口喂下，纵然溢得一脸，沈灵却依旧开心，还是她有些尴尬。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由着哑女照顾着他，等不再咳血，他便喜欢靠着被子半躺着，看着哑女在他书桌上认真的样子。
相对无言，却很温馨。
遇到不懂之时，她便会抱着书来问他，他便会慢慢地给她解释，直到她明白得直点头为止。
他喜欢看她认真的模样，如今的她少了年幼时的活泼，却多了一份贤惠。
等他能够起来走动之时，便手把手教她练字，她虽然识字，但字却总写不好。
每当她写错时，两人总是会心一笑，时常一整天，两人都不说一句话，完全是靠默契，可从来不出错。
她很聪明，学得很快，可心中却总是忧心忡忡，让沈灵有些不明白。
他自然是关心，便问了。
哑女在一张纸上，写个『道』，又指了指自己，期待地看着他。
沈灵柔声道：“你想问我，要你，还是要入道？”
哑女点点头，比划道：“我不想耽误你的修行。”
沈灵摇摇头，柔声道：“这并不矛盾，我喜欢修行，也在乎你，我可以离开道门，却不能没有你，如果你要我选择，我选择和你厮守一生，什么得道，什么正果，都不重要。”
哑女比划道：“你不会后悔？”
“如果失去了你，我才会痛苦一生，你明白吗？”沈灵道，“只要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
哑女有些感动，比划道：“那你不介意我喜欢过李轩？”
沈灵摇摇头，柔声道：“倘若不是我让你误会了，我想他怎么会有机可趁，可是我的心总是自私的，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可以吗？”
哑女点点头，比划道：“或许，我从来都是记得你的，那怕总是恨你。”
“被你恨着，总比被你忘记来得好。”沈灵道，“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哑女点点头，动情地靠在他的怀里，他亦轻轻地揽住她。
儿时的玩伴，此刻又亲昵无间。
但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土妖没有过多久，便又卷土重来，而它这一次，便是要回来复仇。
子夜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