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八岁丧父,十二岁失去了自己的母亲,那时候,国家处在三年困难时期,哥哥姐姐都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顾,比她大四岁姐姐也找了婆家。这样,母亲一下子陷入孤立无援之中。
以后只要听到无父母遭孽的,无论世上有的,戏上听的,都感同身受,泪眼婆娑。听到有父母家贫的,就会叹口气说:“虽穷,但有父母,水总喝够了三顿。”
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形,何等地惊心动魄,摧肝裂胆!
对她伸出援手的是这样两个人,一个是她称作二嫂的,另一个是幺妈,可能是对她提供物质上的帮助,邀请她到家里吃饭,或者在生产队分配财物时为她撑腰,免得小孩子被欺负。可能是精神上的教育和鼓舞,虽然咱没父母,但一定不要让人看不起。
她们对她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她很爱面子,哪怕少吃一顿饭,也是把自己打扮得周周正正,衣服要穿得干干净净,裤子要弄得有棱有角。打草帽做手工挣到的钱,绝大多数用来购置当时青年人时兴穿的军绿色衣服,丝裤(短袜,不同于现在的长筒裤)。一句话,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没父母少调失教,让人耻笑。
听说过有一句话,爱面子是出于自尊,爱显摆是出于虚荣。
不过她的时尚也只是耳闻,我看到的她是朴素的,只有上街的时候,她一定给自己换上最好的衣服。她自己无论怎样将就,过年一定要为我们做身新衣。但成年以后,我好像更多地被父母的诚朴感染,尽管她对我的穿衣打扮多有垢病。我也没有觉得需要尽力去显示自己还没有少调失教。
但她反对化装,她曾是公社样板戏的主角,她认为上舞台表演的化妆是必要的,是工作需要,在生活中浓妆艳抹,涂脂抹粉,那叫没名堂。这一点对我影响相当大。使我一直认为素面朝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的朋友圈里也绝大多数都是率性而又朴素的人!
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感恩之心,让她终生与二嫂和幺妈一家保持了亲如家人的关系!
而对弱者的深切同情,则贯串了她一生。
2024.2.4今日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