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条路,让我们和家乡相连

即使已经过了两年,当父亲的车奔驰在回乡的宽阔大道上的时候,我依然会有一种不可思议般的感觉。
——题记

我第一次坐飞机从广州回家的时候,飞临山西上空时已是傍晚。当我好奇的将目光投向窗外这块因饱受摧残、历经苦难而变得千沟万壑的大地时,一幅有着黯黑底色的深沉画卷便开始在我眼前铺展开来。

这幅画上面点缀着一些小小的亮光。远处一点,近处一点,山脚下一点,平地上一点,有些静止不动,有些闪闪烁烁。它们就这样零星的散落在画卷各处,并不给人以温暖,反而使人感到孤独。

我知道,这些光点就是分布在黄土高原上的一个个小小聚落,它们太过渺小黯淡。

而人们则抱团集聚,随日出日落而作息,世世代代的生活在那一个个光点的庇护之下。

从飞机上俯瞰大地,我就这样顿生出渺小孤独之感。

左云县管家堡乡徐达窑村,既是我的故乡,也是那些零星光点中最为普通的一个,它就像千千万万个乡村那样,朴实而平凡,也像千千万万个乡村那样,固守着几千年来流传着的传统和贫穷。

没有丰饶的矿产,没有经商的资本,没有思变的决心。因而贫穷,似乎就成了一种注定和永恒的东西,也正因贫穷,回家的路才变得艰难而遥远。

在父亲求学的年纪,走上三四十里路回家就是家常便饭;如果幸运的话,可以搭上一辆顺路的拖拉机,在轰鸣声中颠簸回家。不过不管怎样,都会劳形费力,要么腿累,要么胃疼。

等到了我开始记事的年纪,回家变得稍稍简单了一点,管家堡乡开始通了中巴车,只要在嘈杂的人声、混和的气味和狭小的空间中苦熬三四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然后开始下一段征程了。

是的,从管家堡到徐达窑还需要走上八里的土路。

春天回家,庄稼还未萌芽,小路两侧只有碧草青青;夏天回家,烈日当头,虫声鼎沸,腿上也许会攀附上一只蝈蝈;秋天回家,适逢庄稼成熟,所以可以看到蝗虫乱飞,即使谈不上铺天盖地,也足以让人毛骨悚然;冬天回家,有雪时自然另当别论,在多数时候,举目四望,四顾无人,只有凄清冷寂之感。往往会有一阵凛冽寒风刮过,带着一阵冷冷的烟火味道,闻来使人分外想家。

不过无论是何时回家,任风景怎么变化,距离都是遥远的。当我在管家堡乡下车,走向徐达窑村,开始向远处那座山前进时,都会感觉到,家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等到我上了高中的时候,回老家变得更容易了,从管家堡到徐达窑修起了一条勉强可以通车的路。适逢家境好转,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小汽车,所以回家可以不用再走八里路。不过即使是这样,回家依然不算容易。

路无疑是不好走的,坑坑洼洼,弯弯曲曲,沿路上还随机散布着村民设置的路障。

回家就是轮胎压过一个个坑洼,车身与路边过于茂盛的野草亲切交流,父亲开车一圈一圈的环绕大山,汽车艰难的翻过一个个路障的过程。

所以每一次回家,都是一场和道路之间的战斗。

再然后,当我上了大学的时候,我惊讶的得知,到管家堡乡的高速公路已经开通了,曾经艰难的回家之路如今可以变得异常的轻松。

不过之前回家的经历太过惨痛,所以即使已经过了两年,当老爸的车奔驰在回乡的宽阔大道上的时候,我依然会有一种不可思议般的感觉。

怎么会这么简单?不用辛苦的走路,不用和糟糕的路况战斗。昔日遥远的距离如今也不过是里程表上简单的数字罢了。

同时,我为高速路和老家的并存感到惊异!

高速公路上车来车往,老家的人们依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两者一个是现代生活的象征,一个是千年传统的延续,如今它们和谐共存,看起来似乎并无排异反应。

回老家的路上,我一直向车窗外张望。依然是天高云淡,依然是寂静荒野。一道道的云像一条条线一样勾画在澄澈的天空之上,就像是千年前我们的祖先曾经看到的那样;这时,我又突然想到了飞机窗口外那幅黯黑画卷上的点点光亮,虽然仍是零星而微弱,但似乎变得不再孤独。

因为我知道,一条条的宽阔道路已经开始将它们联系在一起,这些道路就像是大地上的血管,给每个角落送去共同的养分。

老家仍然贫穷,但和一条好路的碰撞,让它有了更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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