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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着雨。雨水敲打着透明的玻璃窗,无声地留下痕迹。
林夏站在文具店的玻璃柜前,透过冰冷的柜门,她看到了那支天蓝色外壳的钢笔。
记忆好像突然之间撞开了闸门,所有被压下的情绪都在霎那间奔涌而出,让人怅然又遗憾。
她忽然想到,高二开学的那天,陆川就是握着这样一支笔,坐在她的身旁的。
彼时,阳光明媚,秋色正好。
1
九月,初晨的阳光斜切过讲台,晕染一层朦胧的雾。那个身材颀长,长相清隽的少年走上讲台,开始自我介绍。
林夏没怎么听。因为昨天赶作业熬到很晚,所以这会儿困得厉害。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只剩下摇晃的影子。就连这个新来的转学生,站在讲台上的面容也是模糊的。
她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催眠。
“新同学就坐林夏旁边吧。”
班主任敲了敲林夏的课桌,让她如梦初醒。对上老班警告的视线,她慌忙把堆在空座位上的习题书搂进怀里,少年已经拎着包走到了她的面前。
少年面容干净,整个人的气质,如雨后的阳光,清爽而明朗。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林夏没由来地有些心慌,“不好意思,有些乱……”她歉意地笑了笑。
“没关系。”他温和地说,“不用着急,我帮你一起整理吧!”说着,他便开始收拾东西。
慌忙中,林夏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背,感受到温热的触感,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流入心底,她下意识怔住了。
“怎么了?”陆川的手在林夏眼前晃了晃,“快收拾吧,一会儿上课了。”他说。
“好。”林夏回神,继续收拾东西,终于赶在上课前将一切整理好。
林夏收拾好心情,重新坐回座位,陆川也在她身旁坐下。他坐下来时,风卷起淡淡的香蹭入鼻间,很好闻的味道,就像初冬清晨凝结在窗棂上的霜,干净明亮。
林夏很想和他搭话。想问,他家用的是什么洗衣粉?但她生性内向,在班里默默无闻,也不喜欢和人来往,话卡在嘴边,半天都没能说出口。
于是她看着他放在课桌上的手出神。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节骨分明,很好看。手中握着一支天蓝色外壳的钢笔,时不时转动着,不经意间,转进了心里。
2
当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陆川身上,林夏才意识到,她或许喜欢上他了。她看着草稿本上写满了的“陆川”两个字,搓了搓脸,觉得有些苦恼。
青春期的感情就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没有头脑。
陆川的性格很开朗,与林夏截然不同。如果说,林夏是藏在幕布后的群演,陆川就是站在聚光灯下的明星,光芒万丈。
不过短短几天,陆川就和班上的男生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又因为长相好、性格好、乐于助人,很受女同学的青睐。
林夏知道学校里流传着一个颜值榜,在私底下暗暗地传,无非就是哪个班的女生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又或者是哪个男生运动好、长得帅。
而陆川,就是校草榜上学习好、运动好,长得又帅的男生,不到半个月,他就凭着在篮球场上恣意潇洒的身影而榜上有名,甚至热度远超上一届的学霸校草。
“啧啧啧,死丫头命真好啊!新晋校草一来就和你是同桌,怎么样,有没有凭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俘获陆校草的芳心啊?”
唐晓是林夏从小的死党。两人住在同一个院子,从幼儿园就玩在一处。
林夏性子腼腆,唐晓却是跳脱大方得很,小时候总是带着林夏四处玩,闯了祸后便是两人一起扛,算是很铁的姐妹情了。
上了高中后,林夏因为沉默的性格,班上并没有什么人和她交流。一年下来,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形成了各自的小团体,而林夏哪一个团体都融不进。
也只有唐晓这个从小的玩伴,虽然在隔壁班,但总是来找她说话,同她一起吃饭、上学。
听到唐晓的话,林夏慌乱地捂住她的嘴,“晓晓,别乱说了,学校不允许早恋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唐晓认命地举起双手,挣脱束缚后却仍不忘吐槽,“臭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老实跟我讲,你真的每天对着这么张好看的脸,就一点也不心动?”
林夏一噎,想到自己对陆川的心思,她局促的攥紧了衣袖,一股热意爬上脸颊。但她不想唐晓看出来,只是说,“没有的,晓晓,我只想好好学习……”说着,她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你知道的,我只有努力学习,才有未来。”
看到她的神情,唐晓就知道她难过了。作为她多年的好友,唐晓也知道她难受在哪里。毕竟林夏的家庭实在是……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有了逗弄的心思。虽然林夏脸红局促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可爱,但她更不想她伤心,“没事,我陪你一起学!我们以后一起去同一个大学,以后我还罩着你!”
林夏压下不安的心情,微微笑了。厚重的镜片下,是一双干净明通的眼眸,“谢谢你,晓晓。”
“这么客气做什么?走!作为赔罪,姐请你吃饭!”
路过操场时,她看见了陆川打篮球的身影。唐晓啧啧称赞,“不得不说,陆校草是真好看!”
林夏抿着唇,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随他移动,篮球撞击地面的节奏就像敲在她的心上。她看见陆川在三分线外后仰跳投,白色校服下摆被风掀起时,后腰处闪过一截蜜色的肌肤。
球擦网而过的瞬间,周围爆发欢呼声。热烈的声音被阳光晒得发烫,蒸腾出炽热的青春。他笑着绕球场跑了半圈,右手随意蹭过汗湿的额角,发梢甩出的水珠在半空划出晶亮的弧线。
这个画面在林夏的心里定格,许多年后都一直记得明晰。
在课堂上她其实不太敢看他,但此刻,也唯有此刻,她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林夏多了个习惯。便是每天晚自习课前,装作散步路过操场,视线不经意瞥向赛场上挥洒汗水的恣意少年。看着他奔跑、欢笑,心情便也随着他一同飞上云霄。
于是日子,就在上课、写作业,晚自习课前的无声凝望中,悄然划过。
2
国庆前的第一场月考,林夏考砸了。
虽然成绩还没出,但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一定完了。
数学最后面两道大题,她都只写了第一小问,语文作文还偏题了,材料让写家庭、写爱,可她写着写着,就只剩下了抱怨与苦。铃声响时,看着卷面上充满怨恨的文字,她都不相信是自己写的。
林夏颓然地走出考场,回到自己的班级。
班上的同学在叫嚷着,分享国庆假期计划。可林夏却浑身冰凉。
虽然是放假,但高中的任务一向紧,就算是在假期中,老师也会阅卷,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就能看见她的成绩了。那时候她还在家中,她不敢想,如果母亲看见了她的成绩,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
林夏的成绩其实还不错,在班上一直是中上游,考的最好的那次,进到了班级前十,她记得,回去以后,母亲高兴坏了。为了维持母亲的这种高兴,她一直逼迫自己学,努力学、拼命地学。
因为她不算聪明,很多学霸一眼就能看明白的题,她拿着解析也有些步骤搞不清,又因为不敢问同学问老师,所以只能自己闷着头琢磨。而她能有现在的成绩,完全是因为耗费了比别人多好几倍的时间,来学习、来背诵、来刷题。
只是因着,她心里的那股劲,以及一种说不明的恐惧。
她太害怕了。害怕母亲知道成绩后,看向她时,冰冷又失望的神情。
回到教室,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的。只知道出神间,有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林夏,你在想什么?”
她猛然惊醒,回过头,便对上陆川那双清湛的眼眸。她心底一紧,慌乱地说道,“没什么。”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害怕眼前的男孩会看穿她的卑微与无助。老师一说放学,她便背上书包匆忙地走了,那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3
毫无意外地,她没有考好。
出成绩那天,母亲阴沉着脸坐在餐桌对面。桌上的饭菜早已冷却,两人却没有动筷的意思。
“说说吧,为什么退步这么大。”林母向来是睿智精明的,典型的职场精英女强人。即便盛怒之下,她也保持着理智与冷静。
但正因为她的这份理智与冷静,让林夏无比压抑且痛苦。
就仿佛,她们不是母女,而是上下级,甚至,她就像是她手中的工具,是任由她摆弄的机器,被随意地揉圆搓扁,而失去了所有属于自己的思想与情感。
她不想说话,任由林女士开始她的说教。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高中生涯尤为重要!这关系到你的前途!我费尽心思在外面打拼,在外面赚钱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给你更好的支持,让你有个好前途!”
“可是你呢?你看看你,成绩退步那么大,比上一次整整退了二十个名次!还有语文,怎么只有这么点分?格都没及!林夏,你要想清楚,语文一直是你的强项、是你的优势!你连你强势的东西都把握不好,还能指望你有什么出息?”
“你扪心自问,你的心思都花在学习上了吗?”林母沉着脸说道。
林夏垂着头,向来乖巧、任打任骂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时,心底充斥着无法压抑的痛苦,“我还要怎么花心思!”
“我两眼一睁就是学,学到大半夜了,所有人都睡了我还在学!我到底要怎么花心思,怎么学!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学,你才能满意?”
她用力地大喊。可常年以来的怯懦,使得她即便拼尽全力,声音也细弱蚊蝇,在林女士面前根本不够看。
“你还敢顶嘴?”林母一拍桌子,“这是什么?我难道冤枉你了?”
看着丢过来的笔记本,林夏只觉得脑袋一空,“你偷看我的日记!?”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因为长久以来内心的压抑,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在日记本中,她有吐槽拼命学习的痛苦,有对林女士掌控欲的埋怨,有对父亲的思念,还有——她小心翼翼藏着的,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怯懦、卑微,苦涩又微甜的爱恋。
上面记录了她和陆川的每一次说话,记录了她对陆川每一次的思念,甚至,还有一小张陆川的拍立得,那是和唐晓谈论校草榜的时候,她给她看的。趁唐晓不注意,她收了起来,小心地珍藏。
她不知道林女士是怎么找到她藏在床头和床板夹层间的日记本的。
只是知道,她所有谨慎藏着的秘密,都在这一刻成了公之于众的丑事。
此刻的她,就像是被架在聚光灯下,饱受无数人的指摘与谩骂。
她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在黑暗的角落里,小心护着她的净土。
可现在,这片仅剩的净土也没了。
“你怎么能看我日记呢?你为什么要看我的日记!”林夏声嘶力竭地大吼。
“你还好意思冲我吼!林夏,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林女士极冷地看着她,“谁让你早恋的?我倒要问问你们班主任,到底是怎么管理你们的!”
说着她便拿出手机,准备给班主任打电话。
“跟他没有关系!”林夏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挡住她的手,“妈,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求你不要去打扰他……”求求你,能不能给她一点信任?给她保留一点颜面与体面?
可是没有。
她只是在母亲的眼底看见了冷漠。
林夏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她露出苍白的笑,摇了摇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收心全心全意地学习,再也不动歪心思了!妈,你信我……”
看着她的模样,林母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那妈再给你一次机会,小夏,你要明白,前途是自己挣来的。”
“我知道了……”林夏拼命点头,将头埋进母亲的怀里,却是泪如雨下。
夜里,林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的画面反复在她的脑海中播放,让她的心抽着痛。
她想爸爸了。
林夏的父亲是一名人民警察,自从他因公殉职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爱与关怀。
林女士曾经其实不是这样的。她也曾是个温柔的人,当年,虽然对林夏要求依然很高,但不会像现在这么极端。
可自从父亲死后,母亲一人扛着生活的压力和内心的痛苦,独自抚养她。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在外面讨生活,久而久之,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林母太想她好了,也太害怕她出事了,所以对她管得紧,从来不准她晚上出门,便是早两年,连上下学都要接送她。也就是这两年工作忙了,才稍微放松了些,但只要放学,她就绝对不能在外面逗留。
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可她就是觉得压抑痛苦。
她突然好想逃。
屋里静悄悄的。因为长期的工作压力,林女士的作息很规律,现在已经睡熟了,房间里响起了她的呼吸声。
她轻手轻脚地绕过客厅,打开门,走了出去。关上门的刹那,她肩膀一垮,只觉得如坠云端。眼前像是腾起了白茫茫的雾,她行走在其间,整个人如迷失的鹿,颓然又无助。
4
林夏走在街道上。
因为是国庆假期,街道上还有不少人。到处是霓虹璀璨,而她置身其间,恍如异乡人。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想要做什么,只是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她看见迎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一怔,下意识想要转身。
“林夏?”对方已经先叫住了她。
知道躲不过,林夏只能笑着迎上去,“陆川……这么巧。”
“啊,我来书店买点习题册,正好遇见了学姐,所以聊了几句。你怎么也在这边?是来买书的吗?”陆川笑着问。
听到他的话,林夏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中,她居然走到市图书馆这边来了。
小时候,她也常来这边。她很喜欢看书,特别喜欢图书馆的儿童文学区。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便常常带着她来这边。父亲去执勤,她就去馆里看书。等到父亲下班的时候便来接她,然后父女俩便相携着回家。
视线中,仿佛有一大一小两个人,从昏黄的街道里缓缓走出。
父亲会问:囡囡今天都看了什么呀?
然后女孩会迫不及待地说:今天看了《丑小鸭》的故事!爸爸要仔细听!
父亲便宠溺地笑∶好!
女孩便奶声奶气地开始讲故事:鸭妈妈生出了一窝小鸭子,可是有一只长得很丑,其他小朋友都不喜欢它,欺负它。后来它被赶了出去,在外面流浪……最后,它终于在冰雪消融之后,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爸爸,丑小鸭是不是很厉害?
是啊。父亲笑着说,那囡囡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女孩低头咬着手指头,好半天,才说∶要像丑小鸭一样,能吃苦,不放弃?
对呀。父亲揉了揉她的头:囡囡,你要记住,在面对困难和挫折时,只要我们不放弃、不言输,努力坚持下来,就能实现自我超越,获得新生。
画面从眼前逐渐退却,林夏的眼底泛上泪花。
可是啊爸爸,她好像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她出神地望着周围的建筑,仿若丢失灵魂的木偶。
“林夏,你在哭?”
眼前忽然放大的俊脸让林夏猛然惊醒。
她慌忙擦掉脸上的泪,苍白地笑了笑,“没什么,你和学姐先走吧!”
陆川笑了出声,“还学姐呢,人刚还和你打招呼,你沉浸自己的思绪,都没回她!学姐担心你出事,让我留下来看着你,她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你到底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陆川说,“心情不好的话,我陪你走走?”
男孩向她发出了邀请。
林夏抿着唇,紧攥着衣角。情感上,她很想和他一起走,这是她一直以来期待的机会。是只与他,只有他们两个人,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可白天她才和母亲因此而吵了一架,此刻,她又该要怎样坦然与他并肩?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就好……”她努力挤出一抹笑。
“客气什么!”话音未落,陆川已经握住她的手腕,“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诶!陆川——”林夏一惊,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被他拉走。
少年的体力很好,奔跑速度也很快,林夏被他拉着,被迫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就这样奔跑在长街上。风声在耳畔呼啸,远处的灯火明明又灭灭,仿佛很多东西都远去了,而心口,只剩下炽烈的心跳。
噗通,噗通。
灼热的温度从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传递。因为常年打球,他的掌心有些粗糙,还有点脱皮,但这一刻却让她感到踏实和温暖。
就像很多年前,也有一双手会这么牵着她,陪她走过风风雨雨,聆听她稚嫩又纯真的故事。
她忽然,又想哭了。
陆川带着她一直跑到了天桥上。
“你看。”陆川指着远处的道路与天空。
数不清的车辆由此汇聚,数不清的灯火于黑暗中闪烁。在道路两边高耸的大厦之间,夹着一线空旷的天,璀璨的灯火铺成了满地的繁星,将这片黑夜照亮。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陆川说,“每次看着这些景象,看到这里来往的人和车辆,就会明白,我们也只是芸芸众生罢了,总会有无法做到的事情,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林夏很多次走过这座天桥,也很多次看到过灯火闪烁,却是第一次这样停下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那么放空自己,抬头望向这片天。
而身旁,是她所喜欢的人。
“你……那么优秀,也会觉得无力吗?”林夏努力压下跳动的心脏,语气平静地说。
“我也是人啊。”陆川忽然转过头,笑着看向她,“我也只是普通人,会有做不到的事情,会感到失落难过,也会有……需要我很努力很拼命,才能触碰得到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眼底带着异样的温柔。
出于第六感,林夏觉得他的样子有些怪。但此刻,沉浸在与他之间美好的氛围之中。
城市灯火,少男少女互诉衷肠,就好像是童话里,所有美好故事的开端。
“喏,太妃糖,我很喜欢,吃一颗的话,心情会不会好一点?”陆川递给她一枚糖果。
林夏笑着接过,将它揉进掌心,没舍得吃。
陆川也不在意,“今天一遇到你,你的眼睛就是红肿的,你不会——是因为没考好才哭鼻子吧?”他笑着打趣。
林夏撇过脸,小声反驳,“才没有!”
“别不承认!我都看见了!你哭我又不笑话你!”
“真的没有!”
“好啦好啦,没有就没有!听说你作文特别好,而我最讨厌写作文,这样吧,我教你数学,你教我作文,咱们就这样互帮互助,共同进步!你说,怎么样?”
“谁要和你互帮互助……”林夏红着脸反驳。
“别这么小气嘛,咱们是同桌,又互补,互帮互助不是理所应当?”
“那我,考虑一下……”
这晚,他们一起笑闹了许久。从学习,聊到未来,提到以后的理想……
笑着笑着,林夏就笑出了眼泪。
她看着昏黄灯火下,他温和的神情,只觉得一整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说,初相逢时,她只是因为他过分好看的脸,而喜欢他外在的皮囊。而现在,她便是因为他细心温柔的本性,爱上他纯挚的灵魂。
她想,这个少年,她或许这辈子都没办法放下了。
5
陆川果然很守信。自国庆假期返校后,便开始帮她学习数学。
“喏,我帮你把易错点都总结了出来,还有你这次考试错了的题,也都帮你找到了对应的知识点,来,这道题我教你,学会了,就能举一反三……”
他教得很细心,且林夏觉得,他的思路,很多时候比老师的还要好。课上老师讲的东西她没听懂,经陆川提点两句,她瞬间就明白了。
“陆川!你太厉害了!”林夏由衷地赞道。
“那当然!好歹我也是高中组奥数金牌!”陆川骄傲地说道。
“臭美的嘞!”林夏吐槽道。
她也不藏私,将自己这么些年攒下来的素材本都掏了出来。
“写作文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有素材,尤其是我们写应试作文的。很多时候脑子里想着一个观点,也能自己用语言进行描述,但就是找不到论据进行佐证,才导致很多人的作文是言之无物,很空泛的……”
因为经常讨论学习,两人的交流多了起来。而陆川又是引人注目的那一类,陡然与林夏这个默默无闻的女生走得近,班上的风言风语也就多了起来。
这天,唐晓一把拉过林夏,“夏夏,你有情况!”
林夏还沉浸在与陆川讨论的题目里,突然听她这么说,她冷不丁吓了一跳。
“什、什么?”
唐晓皱着眉绕她走了一圈,“夏夏,你老实交代,你和陆川是怎么回事?怎么最近走得那么近了?”
林夏心底一慌,“能有什么事?就是一起学习呗……”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没有喜欢上他吧?”唐晓的神情无比严肃。
林夏也下意识紧张起来,“怎么会,我只是和他一起学习罢了,他数学比较好,就帮我数学,而我作文比较好,帮他学写作文……”
“真的?”唐晓问。
“真的!”林夏用力点了点头。
见她眼神诚恳,唐晓这才送了口气,“那就好!我跟你讲,我也是前些天的小道消息才知道,陆川之所以会来咱们二中,都是因为江学姐!”
“他本来是在一中那边读书的嘛,自从高一参加了奥数竞赛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学姐,然后转了过来!”
“你知道不,江学姐因为奥数高分,直接保送清大,陆川差了点分,没保上,所以现在正在为了考清大而努力呢!”
“而且陆川的家境极好,据说他爸是企业老总,身价都几千万!啧啧,你没喜欢他就好,像他这种生在云端又向往云端的人,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够得上的……”
其实后来唐晓说了什么,林夏都听不见了。
她从始至终只听到七个字:陆川喜欢江学姐。
伴随着这句话,平日里被她所刻意忽视的细节,都在一瞬间涌上脑海,冲得她脑门生疼。
哦,原来是这样。
他原来是因为江学姐才会来到二中。
原来她总觉得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在与她交谈时也会偶尔表露心不在焉。
原来国庆那天晚上,他和江学姐不是恰巧偶遇,而是注定相逢。
原来他会说,他也会感到失落难过,也会有需要拼尽全力才能追逐到的东西,不是为了安慰她,而是他真的拥有想要追逐之物——或者说,人。
原来,如此。
林夏只觉得心里无比难受。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她的心口捣腾着,令她全身上下都酸软着发痛。
“夏夏,你怎么了?”唐晓见她不对,紧张地上前。
林夏倒抽口气,猛然惊醒。她扬起一抹笑,苦涩却在咽喉中荡开。
她说,“我没事啊,晓晓。”
“我很好。”她又强调。
但她想,她现在,一定比哭还难看。
6
当清楚了结果,再去寻找端倪,一切就变得轻而易举。
她能看到陆川在食堂故作随意地端着餐盘,坐在江晴的身前;也能看见在江晴路过操场时,他灌篮灌得格外卖力。
更让她绝望的是,在那个入冬前的下午,她抱着习题册穿过走廊,却看见他和江晴站在教学楼的公告栏前。江晴的长发用天蓝色的发带竖着利落的单马尾,她踮起脚去够宣传栏顶端的社团海报。陆川正好路过,帮她将海报在宣传栏中贴好。
江晴笑着道谢。而陆川不知道说了什么,便将她逗笑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带着如菊般的清丽淡雅。
她长长的马尾随着她因笑而颤动的身体一晃一晃,就好像,与陆川手中的那支天蓝色钢笔重叠。
而林夏看见了陆川的眼神——那是喜欢一个人的,藏不住的小心与谨慎。
“陆川,你……喜欢江学姐,对吗?”
这天,两人讨论学习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将这句话问出口。
“你知道了?”陆川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猛地摁住她的肩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好林夏,我把你当哥们儿,你可一定要帮我瞒着!”
林夏压下心底的苦涩,故作俏皮地说道,“你既然喜欢学姐,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学姐这么优秀,又长得这么好看,你不先下为强,等学姐毕了业去了清大,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陆川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慎重起来,“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更加努力,我要证明,我足以与她相配!而且,在学姐毕业之前,我一定要把握住她的心!”
“林夏,咱们铁打的关系,你一定要帮我!”陆川祈求地说道。
林夏心里难过得翻江倒海,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浅浅地笑了笑,“那我,尽量。”
7
林夏想,她一定是疯了。
她居然会帮她喜欢的人,去追他所喜欢的人。
但其实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因为陆川是一个体面且周全的人,他不会像青春期热血上头的男生一样,喜欢起来就不管不顾。他会顾及到江晴的心情与体面,时刻把握着分寸,绝对不会让她难堪。
而林夏所需要做的,无非是打打掩护罢了。
对林夏而言难熬的不是这些,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追求另一个人,而她却没有表达不满的资格,甚至还要笑着祝福。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她怎么就把自己,变得这么卑微了?
平安夜那天,陆川往林夏手里里塞了一颗太妃糖,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一封天蓝色的信封。
林夏转过头,看见他耳尖泛红,脸上却保持着惯常的开朗,“咳咳,林夏,帮老朋友一个忙,你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江学姐吗?”他的指节扣着信封,边缘被手汗洇出深色云朵。
“这糖你先收着,有机会我再请你吃饭!”
林夏的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心里好似有什么在裂开。
看着陆川隐秘又期待的眼神,她知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林夏将信交给了江晴。
那天夜里,她看见他们在教学楼的天台相遇。漫天大雪纷纷扬扬洒落,苏晴的红围巾像一簇跳动的火苗,是雪夜里唯一的颜色。
陆川的白球鞋在雪地里踩出蜿蜒的痕,他伸出手,拂去江晴发间的雪粒。
阴影中,林夏攥紧了手,口袋里的太妃糖在掌心裂开细小的纹路。
8
月考后换座位,林夏和陆川还是慢慢疏远了。
陆川也没有意识到。因为他一整颗心都陷在了和江晴的爱情里。
那个平安夜,江晴答应与他交往了。
后来放假、过年,新的学期开始,陆川都沉浸在甜蜜中。偶尔与林夏交谈,也是在分享恋爱的喜悦。
林夏并不爱听,只是用微笑来拒绝。得不到太多反馈,慢慢的,陆川与她分享的也就少了。
江晴毕业前,陆川还难受过一阵。正好那天林夏因为问老师问题,回家得晚,就在楼梯口遇到了沉默的陆川。
灯火中,男孩的身影有些颓然,恍惚间,林夏仿佛回到了那个国庆的夜晚。
她心底一软,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样?”
“林夏?”看到她,陆川有些惊喜,“你怎么还没回家?”
林夏笑了笑,“问了老师一些问题。”
陆川撇了撇嘴,“林夏你变了,你有问题都不和我讨论了。”
林夏心底一涩,却是吐舌头笑了笑,“我这不是特意为你们留出二人世界嘛!话说,你是怎么了?大晚上不回家,蹲在这儿做什么?”
陆川苦恼地揉了把头发,“我就是有些难受,学姐毕业了,我和她马上就要分开,网上都说,异地恋,容易死!”
“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呀?”林夏笑着说。
陆川苦涩地笑了笑,“我和她的差距太大了嘛!她又那么好,一年的时间,谁知道身边又会多出些什么蜂啊蝶的!唉,喜欢一个过于优秀的人,也是一种苦恼啊!”
林夏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没有回答。
“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陆川摸了把脸。
“没,看你帅啊。”林夏深吸口气,努力不让泪水涌出。
他说她喜欢上一个过于优秀的人,可对她而言,她又何尝不是?
所以拼尽全力,努力地,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只为了能够与他并肩。
她仰头看向漆黑的夜幕,偶有几颗星星闪烁,像是那夜灯火。
她默了默,说,“我所认识的陆川,是一个目标明确、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人,即便暂时遇到困难挫折,我也始终相信他能够站起来,闯过所有难关!”
“真的?我哪有那么好?”陆川不自信地抹了抹脸。
“真的。”林夏看向他,目光真挚,“陆川,你真的很好。”
“你无须自卑,因你本就如阳光璀璨。”
璀璨到,一出现,就在那个迷惘的夜晚,如初晨的一束暖阳,驱散了她心底所有的阴霾。
9
进入高三之后,日子这般平静地走,只是平静之中,多了风雨欲来的压抑。
繁重的课业压得人抬不起头,无论有什么心思,也在日复一日的背书、做题中,日渐消弭下去。
再面对陆川时,林夏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除了偶尔的难过与刺痛,她已经能够平和地与陆川讨论问题了。
两人也像最初时一般,互相学习,帮助对方进步。
林夏的成绩也是突飞猛进,高考前的最后一场模拟考,林夏的排名已经挤进全校前三十了。
而陆川,早已稳坐第一。
进考场前,两人互相打气。
“事先声明啊,你要是总分比我低超过五十分,你就等着请我吃饭吧!”陆川说道。
“是么?”林夏耸了耸肩,“我怎么记得,某人之前答应我,只要我帮他送东西,就请我吃饭……”
“你可别说了我的祖宗!”陆川左右看了眼,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哀求地说道。
林夏这才作罢,“总之,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请,我请还不行?”陆川无奈地说道。
林夏这才笑了,“你看着吧,说不定我比你还高呢!”
“那就预祝林大小姐旗开得胜了!”
“你也要金榜题名啊,陆先生!”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奔赴考场。
最后一场考完之后,是高中生涯的结束,也是所有年轻人走向成熟前最后的狂欢。
夜里本来还有班级聚会,但邻居忽然打电话来说,林母生病住院了,吓得林夏慌忙朝医院赶去。
赶到后才知道,是胃癌。
这些年为了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林母接了好几份工,常年劳碌,饮食不规律,也就导致了胃癌的产生。
好在,是早期,还能够治疗。
病房内,林夏趴在病床前,握住林女士粗糙的手,“妈。”她哽咽地叫道。
林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片刻后,揉了揉她的头,“这些年,你很讨厌妈吧?”
林夏垂着头,用力摇了摇头。怨吗?其实是有怨的。可面对这样一个病恹恹的母亲,她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她知道林女士这么做,都是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前途,只是用的方式不太对……
林母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这样,我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好妈妈,自从你爸爸去后……夏夏,妈妈再也没有见你笑过了。”
“妈也想努力对你好,可妈不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的,怎样做才能让你快乐……你说,妈是不是做错了?”或许是因为病情的原因,林母坚毅的脸变得柔和了许多。
林夏上前,将脸颊贴在她的手上,泪水一滴又一滴滑落,怎么都止不住。
她张了张嘴,声音哽咽,“妈,这些年,我有许多不懂事,而你也有很多不成熟,我们两个,扯平了,以后和好,好吗?”
如果,两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先服软,林夏想,她愿意走出这一步的退让。
林母出神地看着她的脸。这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一直被她护在身后的宝贝女儿,终于长大了……
“好。”她点头,“妈妈答应你!”
接下来日子,林夏都在照顾林母。
直到出成绩那天,她考了前所未有高分,才觉得身上的重担终于卸下了。
她收到了陆川的消息,对方的语气依然贱贱的:还不赖,只比我低了11分,看来,我要欠你两顿饭了!
林夏笑出了声:陆老板打算什么时候请客?
陆川:随时恭候!
填志愿的时候,她没有选择陆川报考的学校,而是去了她梦寐以求的京大。
后来因为两人所在领域不同,她与陆川的联系也渐渐淡了。
之后又过了许多年,她听到唐晓说,陆川终于得偿所愿,与江晴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但很可惜,当时她在国外参加文化交流活动,没来得及赶回来。
只是在今天这个雨夜,仿佛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她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又回到这座小城,重新走在曾走过无数遍的街道上。
这些年,周围的店铺换了很多,已经不再是记忆的模样。
路过市图书馆时,看到熟悉的大楼,她没忍住走了进去。她在里头漫无目的地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卖笔区。而只一眼,她就看见了摆在柜台上天蓝色外壳的钢笔。
她一愣。忽然之间,就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明媚又温暖的清晨,少年撑着下巴坐在身侧,百无聊赖地转动着这支笔。
这一转,就在心上转了许多年。
“林夏?”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与记忆重叠。她的神情有几分恍惚。
是陆川。
“怎么?这么多年,不认识老朋友了?”陆川打趣地笑笑。
林夏回神,勾唇浅笑,“陆川,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陆川嘴边有了胡茬,不像曾经那么年轻活力了,但经过岁月的洗礼,却更添沉着的魅力。
“这是我女儿,”他手中牵着一个女孩,“杳杳,快叫阿姨!”
女孩仰头看向林夏,奶声奶气叫了句,“阿姨。”
“呀!女儿都这么大了!真可爱!”林夏惊喜地说道,随后蹲下身,下意识从包里掏出一颗太妃糖。
或许是当年陆川投喂得多了,导致她后来也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虽然心里已经不在意了,但一时间也还是有些尴尬。
她轻咳一声,掩饰心虚,“来,阿姨给你吃糖!”
“快谢谢阿姨!这可是爸爸当年的好朋友!”陆川说道。
“谢谢阿姨!”小姑娘甜甜地笑道。
林夏又捏了捏她的脸。
这小东西她真是爱不释手。
“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生一个?”陆川问。
林夏笑了笑,“我哪像你啊陆老板,爱情事业双丰收,我这当牛马的,忙得很!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陆川笑着打趣,“太谦虚了吧林大作家?忙得连我结婚都不来,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这些年,与陆川的英年早婚不同。林夏接连攻读了文学博士,又创作了几本畅销作品,如今在业界已经小有名声。且长得好,至今母胎单身,行里有不少年轻帅气的小伙儿想追她。
但林夏愣是一个也没谈上。
圈里的人都说她高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想将就。
或许,就是因为年少遇见了一个过于惊艳的人吧!以至于再看向任何人时,都觉得差了一点感觉——其实也只是一点,心动感。
雨还在窗外下着。
没了话头,两人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即便当初是再好的朋友,可经过这么多年,两人的经历不同、阅历不同,看过的风景不同、遇到的人也不同,他们早已失去了共同的语言。
从无话不谈,到相顾无言。
所隔的,只是漫漫光阴。
正好杳杳闹着要走了,陆川便歉意地笑了笑,“林夏,那我们就先……”
“陆川,”林夏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他抬头看向她。
这一刻,两人目光相碰。时光仿佛穿越岁月,在这一刻重叠。
那些年,她清澈懵懂,他温柔坦荡,在跃动着的浅金色阳光里,两人或嬉笑打闹,或谈天说地,又或者因为争论某个问题,而争得面红耳赤,但总归,是回不去的、却又绚烂热烈的青春啊。
林夏深吸口气,绽放一抹笑,“陆川,谢谢你。”
“什么?”陆川微愣,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林夏耸了耸肩,眉眼含笑,发丝在脸颊晃动,似还有着许多年前的那般俏皮纯澈,“谢谢你。是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在陆川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转身离开。
谢谢你,陆川。
再见,陆川。
我,林夏,要去追寻属于我的未来了。
她在心里说。
离开图书馆,外面是喧嚣的街道。数不清的车辆从远处飞驰而来,短暂的交汇之后,又驶向不同的远方。
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
霞光拨开云雾,烧红了大半边天空。
雨下尽了。
天放晴了。
她收起伞,步入浅金色的阳光里,只给他留下一道洁白的背影。
从前,一直是她在背后看着他,在他的身后追逐着他的身影。
可这一次,她想走在前头。
她撩起发丝,自信地望向远处的霞光,光芒落进她明媚的眼眸,极尽璀璨。
她深舒口气,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暗恋这场沉默的伤,在阳光下开始,终于,又在阳光下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