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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地上有许多许多溪涧、江河、湖潭,因此有数也数不尽的水珠,水珠的数量比陆地上所有的人类和所有的动物、植物加起来还要多出很多很多,每一滴水珠和每一个人一样心中都有梦想,水珠的终极梦想就是奔赴大海。然而,大海是那么的遥远、征程是那么的艰辛,许多许多的水珠都倒在了追梦的路途中,谱写出了许多许多可歌可泣、可悲可叹、可恶可憎的或精彩或疯狂而耐人寻味、发人深思的故事。
山涧甲的故事:
山涧甲出生在竹树茂盛、景色迷人的平缓山坡上,他的幼年少年时光都是在小山涧里度过的。山涧清澈透明,轻盈窄浅的水流顺着山势愉悦地朝山下舒缓地流淌着。在湉湉的山涧里,山涧甲和兄弟姐妹们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他们是水中的幸运儿,不需要费多少力气、不需要操多少心,只要沿着先辈们开拓出的水道顺势奔跑,他们就能一路轻松向前,前途看起来是那么光明,生活感受着是那么甜蜜!
然而,好景不长,当山涧甲和兄弟姐妹们抵达山脚下,举行过成人礼后,告别山涧时,他们发现家族的势能已荡然无存,他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挤进山下的河里。几个年轻的水珠,相互推拥着,几经周折,好不容易走进河中。几个年轻人发现,河好大好宽,挤满了来自各处的水珠,他们都非常努力地前进着,看起来很不轻松。山涧甲硬着头皮跟自家的兄弟姐妹们挤进了水珠群,吃力地向前挪行。
走着走着,山涧甲突然发现自己与自家的兄弟姐妹们都走散了,他焦急地四下寻找,可一个影子都看不见,他害怕起来,他想哭,他想回到小山涧里,可他已回不去了,他只能苦着脸跟着周围的水珠们继续向前走。
走了不多远,山涧甲感到太累了,他在河水的一个拐弯处,悄悄地退到河边的水草下,他想休息,他想家了。在山涧里的生活是多美好啊!有父母的关照、有家族的庇护,现在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他也想起父母的殷殷期望和在成人礼上自己的豪迈誓言。唉,奔赴大海!刚开始就这么艰难,今后的路不知还有多难?怎么走下去呀!山涧甲仰头望向天空,见一只飞鸟在空中翱翔,它飞得好快,一眨眼就飞出好远。“我要是有一双翅膀就好了,不用挤在河里,跟那帮苦力一样的水珠们一起,艰难地前进。”山涧甲十分羡慕地幻想着。
“小伙子,你想飞翔吗?”一个声音在山涧甲的耳边想起,山涧甲转头看去,见一条泥鳅正贼眉鼠眼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想飞翔?”山涧甲警惕地问。
“见你盯着飞鸟望,不就知道了。”泥鳅油滑地说。
“可惜我没有翅膀呀!我要是有翅膀就好了,那样我就能轻轻松松地飞到大海。”山涧甲十分惆怅地说。
“那有什么难?我有办法。”泥鳅说得非常轻松。
“你有办法让我飞起来!”山涧甲一听泥鳅说有办法,就兴奋起来了。
“当然。”泥鳅回答得很肯定,“你看见天上的白云了吗?许多水珠就是乘着白云轻轻松松地随飞飘到大海的。”
“可白云在天上,我上不去呀!”山涧甲既失望又带着希望地说。
“你真傻,白云都是水蒸汽升腾而成的,你只要变成水蒸汽就能飞上云端。”泥鳅假装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怎么才能变成水蒸汽?”山涧甲对泥鳅的阴险毫无察觉,仍天真地问。
“想成水蒸汽,在河里可不成,要到岸上去。躺在岸上的鹅卵石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就能变成水蒸汽,飞上天空。”泥鳅见山涧甲已上钩,继续诱惑道。
“可我无法爬上岸上的鹅卵石。”山涧甲不知自己即将掉进罪恶的陷井,还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泥鳅说。
“这简单,你只要抓住我的尾巴,我用力一甩,你就能飞到鹅卵石上。”泥鳅忍住邪恶的得意,鬼魅地说。
山涧甲对泥鳅的险恶用心浑然不觉,还连连谢道:“谢谢你!谢谢你,泥鳅大哥!”说着,赶紧抓住泥鳅的尾巴,生怕错过了这么好的机遇。
泥鳅一弯身,一反弹,嗖地一下就把山涧甲甩向河岸。山涧甲飞向鹅卵石,心中美滋滋地,根本没有听见泥鳅在身后嘿嘿地奸笑。
啪,山涧甲重重地摔在鹅卵石上,虽然摔得很疼,但他一点也不觉得难过,还在美美地回味着刚才飞翔的感觉,幻想着自己乘风驾云飞向大海的美好前景。
躺在鹅卵石上,太阳直晒着,一开始还是暖暖的享受,可不一会,山涧甲的身体就滚烫起来,他感到身体被一层层地抽离,他想挣扎,可已毫无气力,他想呼救,可已发不出声音。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然而一切都晚了。山涧甲为自己想不劳而获,想投机取巧、坐享其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山泉乙的故事:
山泉乙是高山清泉之子。高山清泉虽不大,但源源不断地涌现出志向远大、勇敢坚毅的清泉水珠。山泉乙方青春年少就勇敢地跨出家门,开启了独立的人生征程,他沿着前辈的足迹,跃过石坎,迈下石阶,冲出鱼鳞石板长道,终于来到高山清泉家族人人都要面对的第一个人生重大考验——巨崖瀑布,许多高山清泉水珠都葬身在这瀑布下。冲到瀑布前,山泉乙毫无迟疑,纵身一跃跳下几十丈高的巨崖。好壮观的瀑布!好秀丽的风光!好瑰伟的瀑下山潭!在坠落时,山泉乙没有丝毫惧色,而是潇洒地欣赏飞降过程中所看见的美景。
山泉乙的落水声完全被瀑布巨大的声响所淹没,山泉乙一触水面即借势反弹起来,然后又优雅地跳落到水面上。山潭好大,是高山清泉的几百倍大,潭清澈透明,绿宝石般的潭水吸引了众多的游客,人们纷纷在潭边拍照留念。潭虽很大很美,但山泉乙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留身之外,他心中有更远大的目标。
告别山潭后,山泉乙一路过关斩将,急速冲进了一处平缓的水面,这里已拥挤着许多水珠,他们吵吵嚷嚷、推推搡搡,争论着出路和去留问题,莫衷一是。山泉乙推开拥挤的水珠,果敢地探向前方,很快就探明这是一个大水塘,并找到了出口,他一声呼啸,引领着众水珠冲出水塘。
又经历了无数波浪曲折,从小河走到大河,从大河跨进长江,人到中年的山泉乙终于抵达了一座巨型水库。水库辽阔,占地上千平方公里,聚积了十几亿立方米的水珠。水库之大,令山泉乙感到震惊,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基本弄清水库的情况。水库之深之阔已装下了许多许多水珠的梦想,他们在这里安顿下来,将此作为人生的归宿。山泉乙没有这样想,他的梦想是大海。水库里也有很多很多跟山泉乙一样坚持大海梦想的水珠,然而他们告诉他,想走出水库非常非常不易,只有极少的顶尖水珠才有机会走出水库;在不甘心滞留在水库里的众水珠中,不少选择了别样的人生,他们戴上大红花,带着造福人类的荣誉,走进了南水北调的人工运河。山泉乙知道自己不是顶尖水珠,山泉乙明白造福人类是一项光辉的事业,但他不能放弃心中的梦,他要奋力去争取,哪怕希望非常渺茫。
也许是山泉乙的不懈努力得到了回报,也许是山泉乙坚贞不渝的追梦意志感动了上帝,他终于获得了一次水库泄洪的机会,他随着巨大的水柱,伴着轰鸣的水声,冲出了水库。
又跨过了千辛万苦,人已垂暮的山泉乙到达了一个叫海的地方。虽然这个湖名字叫海,但不是大海,再从这个湖启程奔赴大海,山泉乙已力不从心了。叫海的湖烟波浩渺、一望无际,虽不是真正的大海,它的广阔宏大也已能慰藉山泉乙消耗殆尽的心。
海湖和谐繁荣,但山泉乙极不适应它平静安逸的生活氛围,一天,佝偻蹒跚的山泉乙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海报,海报招募推船入海的水珠,山泉乙为之精神一振,枯涩的眼睛重放出炯炯的目光,他多希望自己能年轻十岁、二十岁呀!然而海报的应者寥寥,让山泉乙感到非常沮丧。
之后不久,在海湖,一本小册子在年轻人中迅速传播开,小册子的名字叫《我有一个大海的梦》,内容是讲述一个老人用一生奔赴大海的追梦经历,以及老人终未抵达大海的深深遗憾。
小册子感动了许多海湖的年轻水珠,他们纷纷报名加入推船入海的队伍。那一天,在欢送即将奔赴大海的年轻水珠的人群中,一个苍老的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洪水丙的故事:
暴雨过后,河水暴涨,洪水挟着暴雨的淫威,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洪水丙就是滔滔洪水的成员之一,洪水成员们都是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残暴狠毒之徒。他们啸聚成祸,摧残河道里的一切,冲塌河堤、掠走砂石、拔起水草、掀起汹汹恶浪,河水被他们搅得混浊一片、暗无天日。
这天,他们又冲垮了一座木桥,桥上一只不幸的山羊掉入滚滚的河水中。山羊在湍急的河水中拼命地挣扎,发出“咩咩咩、咩咩咩”的哀鸣,洪水丙们却狂笑不止,用一个一个浪头扑虐着可怜的山羊,用山羊的痛苦取乐。
在河道的一个急转弯处,洪水受一块巨大的岩石阻挡,不得不急速转向,洪水成员们相互挤压、彼此扯拽,形成一个自相残杀的旋涡。洪水丙和可怜的山羊一起被旋涡旋拽向河底,洪水丙非常恼怒,在山羊的头顶上死力蹬踏,他要发泄怒火,想借力摆脱旋涡。然而,万分恐惧的山羊一张嘴将洪水丙及其一大帮恶徒吞进了腹中,洪水丙就这样葬身于羊口,结束了罪恶的一生。其他的洪水成员也没有得到好死,他们太暴烈、太得意忘形,竟冲垮了一处河堤,冲进了人类的家园。人类没有轻饶了这帮恶徒,他们四下里围剿,很快将这帮恶徒全部消灭干净了。
雪山丁的故事:
在远离大海的大陆腹地,一座高山上,生活着一个白雪水族,由于交通闭塞、环境恶劣,白雪水族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世世代代地固守在自己的山寨里,极少主动去与外部世界交往,他们中绝大部分的水珠没见过大河大江,更不知道大海大洋。雪山丁是白雪水族中极其异类的水珠,他大脑里充满了稀奇古怪的幻想,他常常对身边的水珠们说,在山下很远很远的地方,有许多许多的水珠们欢聚在一起,形成大河大江,奋力奔向水珠的圣地,那个没有边际、没有枯竭的永恒的大海。
长辈们对雪山丁的奇谈怪论只是报以一笑,但年轻的水珠们却被他的描述深深吸引,他们相传着大河大江的恢弘壮丽的伟力,在心中萌发起大海一样的无边无际的遐想。渐渐地,在白雪水族的年轻人中培育起了大河大江的热望,他们越来越相信他们自己也能聚集成河,联通大河大江,他们也能奔赴水珠的圣地——大海。
终于有一天,在雪山丁的带领下,白雪水族的年轻水珠们集结起浩浩荡荡的队伍,挣脱白雪水族传统生活的桎梏,冲下山去。
年轻的水珠队伍一路推石开道,漫坎跃崖,很快冲到山脚下。年轻水珠们朝气蓬勃、一往无前的气势,感染了整个白雪水族,他们纷纷加入了冲下大山、奔赴远方的队伍。
有源源不断的水珠加入,让雪山丁带领的先锋队有了更强大更持续的冲击力,不久,就在雪山下,形成了一条不断向前延伸的河流。
雪山丁们的河流不知疲倦地向前延伸着、延伸着,直到流进一个盆地,河水奋力却显得十分缓慢地填塞着盆地,然而盆地太大,无论有多少雪山丁们涌入,盆地似乎总还是只被水珠们淹没了一小部分。
水珠们日复一日地涌填着盆地,盆地轻轻松松地笑纳着水珠们,就这样在盆地里逐渐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雪水湖。
雪水湖越来越大,雪山丁的信心却越来越小,他终于明白自己和白雪水族已无力填满盆地,无法越出盆地,通向外面的大河,再奔赴遥远的大海。
“大河,大海。”一段时间里,这两个词昼夜萦绕在雪山丁的脑际,一天在回首眺望雪山故乡时,他突然发现在广漠的大地上,有一条宽阔的银飘带,似降落在大地上的夜空银河。
“银河落地,大河降生!”巨大的欣喜向雪山丁袭来,“我们为什么要执著于远方的大河?我们有自己的大河!”
将目光收回到盆地,雪山丁又发现脚下似有了一个“大海”,他禁不住放声大喊:“我们创造了大河!我们拥有了自己的大海!我们就是大河!我们就是大海!”
雪山丁的呼喊如电波一样传遍了整个雪水大湖,又通过雪水大河传上了雪山之巅,山巅上响起巨声的呐喊:“我们就是大河!我们就是大海!”
这呐喊声响彻云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