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来，陪母亲

       过完年，母亲九十一岁了。原先比较硬朗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一向爱唠叨的母亲，话变少了；除了睡觉，从不躺在床上的母亲开始逐渐地在沙发上躺一会儿；饭量也大不如从前，逐渐减少……对于这一切变化，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是无所不能的，而且非常强势，爱挑剔。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只有“动嘴”的份了。尤其是在父亲去世后，我们五个儿女轮流“值班”陪护母亲。家里常常是这样的场景：值班的人干家务，母亲坐在能看到“孩子”的地方，孩子的每一步操作她都要指导评价。遇到脾气急的二姐值班，常常不经意间顶撞母亲；我有时候也是心里别扭，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话少了，在我们五个儿女面前变得小心翼翼。我反而觉得不习惯了，心里产生一阵阵凄凉的感觉。于是盼着母亲“强势”起来，自己做事也慢下来，仔细观察揣摩母亲的心理，顺着她的想法说，让她精神上有支撑，宽慰她，尽量延缓她“老去”的那一天的到来.....

    中午做饭时间，我让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能看到厨房全景的位置，从制定菜谱到每一步具体操作，我都耐心聆听她的指导，并不时地夸赞她年轻时做的菜多么美味，诱导她多说话。厨房的抽油烟机以及炒菜的声音往往让我听不准母亲的话，但是我还是猜着她的大致意思，跟她互动。我每天的做饭时间成了母亲最喜欢的时光：值班这两天，中午我一下班回家，母亲已经早早的坐在沙发那个能看见我做饭的位置等我了。为了母亲这美好时光，我尽量推掉外边的应酬回家吃饭。

    晚上临睡前，我常常在母亲的床上陪她躺一会儿，这也是母亲非常喜欢的事情。这时候母亲常常跟我讲一些过去的事情，有些事情虽然讲过了很多次，但是我还是耐心听下去，并且不时地回应，交换彼此的看法。有时候躺在母亲身边，听着母亲慢慢回忆过去，透过窗户看着外边的夜景，自己辛劳了一天的身心也完全放松下来。

    年前时光，工作任务很重，午饭我帮母亲叫了外卖，解决她的吃饭问题。等到晚上回家，母亲躺在沙发上等我，我感到很意外，询问母亲哪里不舒服。她说前胸后背疼，我以为她的心脏不好，要帮她拿药，母亲制止了。我关切的帮她“望闻问切”，以便确定病因。她说我给她捶的背很舒服，我就继续捶，捶了大概十几分钟；她又说肚子疼，于是又帮她揉了肚子十几分钟，她说舒服了没事了。我惊叹母亲恢复得如此神速，终于悟出母亲的“病因”：这是需要儿女的陪伴，需要儿女的关心和爱抚了，老了老了变成“老小孩”了。

    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我变成了母亲专职的理发师，洗澡按摩师、心理咨询师……

    在母亲的岁月里，一点一点慢下来，陪母亲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