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很高,打篮球很厉害,身边从不缺乏优秀漂亮的女生。
我资质平平,塌鼻梁,还是单眼皮,丢到人群里普通到根本找不出来。
和他能走到一起,实在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一直担任班长的职位,他成绩属于那种明显的偏科,数学很好,英语贼烂,每次交英语试卷,他都趴在课桌上睡觉,名字都懒得写,我和他在高中三年唯一的交集就是帮他在英语试卷和作业本上写名字,谁叫我是英语课代表呢,那个时候我对他的印象其实谈不上深刻,只记得这个男生很帅,在女生中很受欢迎。
大学里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院里举办的篮球赛上,我参加了拉拉队,在人群里为我们专业的人摇旗助威,他穿着火红的球衣,矫捷的身姿像一只猎豹,在赛场上闪闪发光,中场间隙,他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掀起球衣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无意中瞥见他的腹肌,脸上顿时像着了火似的涨红一片,然后,我看到他低头轻笑了声,优美的轮廓线一览无余,我不由得心跳加速,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我以为那次偶然的碰面之后,我和他应该会像两条单行线一样再无交集,毕竟他天生那么耀眼,喜欢他的人不计其数,这样的人,不是平平无奇的我可以触碰到的。
然而事情总是出人意料,就在周一的那节公共课上,我不仅见到了他,还和他来了一次近距离接触。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他来得很晚,位置选在了我的身后。
那节课很无聊,我听得昏昏欲睡,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水杯摔在地上的声音,我转头去帮他捡,他刚好也弯下腰来,就这样,我的手没有碰到水杯,而是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我像是被烫着了一样光速避开,一抬头,就撞进了他盛满笑意的眼睛里,我紧张得不知所措,随后就听到他极富磁性的低沉嗓音在我耳边说道:“课代表,好久不见了呀。”
心中一阵酥麻,我压根不记得当时回了他什么,但就在那节课上我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高中时候的事情,我调侃他英语课上老睡觉,额头上都睡出了红印子,没想到他记得我的糗事更多,比如说我在语文教材背面打草稿,晨跑迟到被老师罚蛙跳,“新闻发布会”念成了“新闻花不费”,还有很多无比尴尬的乌龙事件,明明我这个当事人都忘记了,他还记得比谁都清楚。
我像开盲盒一样从他的故事锦囊中获取了数不尽的乐趣和奇闻轶事,我越来越喜欢和他聊天,我甚至觉得,只要不涉及那种感情,我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我的好哥们,好兄弟,我们之间的许多差距就可以被模糊掉,我没有想过,这种舒服随性的朋友状态有一天会被他亲手打破。
那天我们约好一起去图书馆还书,在路上他突然问我还记不记得高中时候我曾经借给过他一本书,我迷茫地摇了摇头,他说那本书他一直没有还给我,下一秒他打开书包,拿出了一本扉页有些泛黄的《小王子》,他收起了悠闲的笑容,非常认真地把这本书递给了我。
我翻开了第一页,看见了他留下来的清晰的字迹:小课代表,如果我愿意做那只狐狸,你愿意驯服我吗?
我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他轻抿了一下唇,笑容带上了几分羞涩,他先是重复了那一行字,随后深深地凝视着我,他说:“小课代表,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那简直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我像个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晕了的人,什么话都答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傻笑,我的心在狂喊: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一万个愿意!
和他在一起的前两个月,我完全沉浸在了那种不可言说的甜蜜当中,可是当那种狂热散去,一系列的现实问题都暴露在我们面前,如果说外人的评价我可以不在乎,他们觉得我配不上他也好,我没有自知之明也罢,只要我和他互相喜欢,那些看法一点都不重要。我所不能接受的,是我和他各种观念的巨大差异,比如说消费观,他可以随意地为了制造一场浪漫挥霍千金,我却会觉得那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在一些公共场合,我会去连接那些免费的热点,他却觉得这是很让他不能忍受的事情。
“你省那点钱干嘛?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这句话变成了他的口头禅,他认为一切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都是最简单的事情,不值得为此烦恼,浪费时间,他口中的那一点钱是我一天甚至一个月的生活费,他不能理解我的谨小慎微,我的斤斤计较,真正令我自卑的不是他优越的外貌和丰厚的财富,而是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从容和对一切功利世俗不以为意的气度,他就像一个虔诚的被钉在美的十字架上的信徒,他蔑视一切庸俗,鄙陋和浅薄,他热爱极致的浪漫,内心纯粹得如琥珀一般透明,不含一丝污垢。
他太干净,干净得让我自行惭秽。
我开始怀疑自己,我看不到我有任何的魅力足以吸引他。
于是我提出了分手,然后我看到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红了眼眶,他说死也不分,我问他喜欢我的原因,他说喜欢我一害羞就脸红,喜欢我收作业时无奈的样子,他说了很多,没有一条能够说服我,我提出了暂时分开几天让彼此都冷静一下,他沉默了很久才肯答应。
冷战的第三天他就跑来找我,我们坐在草地上,敞开心扉地交谈,我告诉了他关于我的自卑,他温柔地跟我道歉,“我哪有那么好,我只是个很普通的,暗恋了你很多年的男生,我才觉得自卑呢,你呀,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牵住我的手,“小课代表,我是为了你才拼命考到这所学校的,我不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存在,我是为你而来的。”
我终于释然,靠在他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是为我而来的,我们因彼此的存在才完整,他给了我超越与生俱来的自卑,看见真正的美和自由的力量。
所以,大胆去爱吧,热爱你自己,并坚信你足以与他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