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时候在老家,每年都过端午节,那时候农村管端午节叫“当午节”,管粽子叫“正子”,农村人识字都不多,叫错了也不知道,反正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这么叫,一到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一大早邻居见了面都互相问:大婶“正子”煮熟了没?熟了熟了。他二娘你家“正子”包好了吧?昨天都包好了,这会正煮着呢?还煮了6个鸡蛋。煮鸡蛋几个字听起来声调高一些,二娘特意强调一下。那时候物质匮乏农村平穷,一般家庭只包粽子煮粽子吃,只有少数条件好的人家才煮得起鸡蛋,吃鸡蛋是很奢侈的事情。
包粽子得用糯米,吃起来口感才好,清明节前,准备泡稻种那天,母亲告诉大哥二哥,稻穴子里哪些稻是稻种,哪些是可以吃的稻,哪些是头年专门准备包粽子的少量的糯稻,母亲把兄弟俩叫到跟前一一交代清楚,生怕弄错了。稻种是经过人工选择的,籽粒饱满产量相对要高一些,糯稻撵出来后是糯米,端午节专门包粽子用的。
到了农历五月临近端午,大哥挑着稻,去小河桥水电站撵好米,母亲安排姐姐跟生产队几个关系好的妇女去打苇叶,有苇叶地方在离家十几里的小河边,野生的谁需要谁去采摘,当地叫打苇叶。打一天苇叶很辛苦,有时还有危险。传说有一年端午一对父子一清早天不亮到苇子地里打苇叶,打着打着父子俩就迷了路,在苇子地让鬼给迷住一整天,天快黑了家里人左等右等不见人,就派出亲戚去找,找到大半夜,听到有人在苇子丛里喘粗气,到跟前一看果然是父子俩,用手电一照,爷儿俩嘴里鼻子里眼里耳朵里,塞得满满的都是污泥,奄奄一息。来的人多又都年轻血气方刚,小鬼们怯生生地溜跑了,父子俩算是捡了条命。自那以后,去采摘苇叶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边摘边相互说着话,互相壮壮胆,胆子小的人时不时地对着天空吆喝两声:嗨,嗨。以示提醒曾经干坏事的小鬼们,咱们可不是好惹的,别瞎胡闹。
临近黄昏,母亲烧好稀饭,到村口去迎姐姐,天搽黑,一群人越走越近边走边唠嗑,说话声越来越清仔细听姐姐也在其中,顿时母亲悬了一天的心放下了。苇叶弄回来,第二天上午一叶一叶用剪子修好,再把修好的苇叶泡进水桶里,把准备好的糯米泡到面盆里,端午节头一天下午,母亲姐姐大嫂开始包粽子,包粽子是个技术活,小孩子在一边看很有趣,最吸引我们的不是包粽子,而是吃粽子。
第二天一大早,姐姐把包好的粽子煮熟,等着一家人开开心心过节。我和弟弟一睡醒,母亲把煮熟的粽子剥好,蘸上平时很少见的白砂糖,香喷喷的粽子味让人直流口水,弟弟抢先端起木碗,一家人开始了一年一度端午节。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包粽子开始放一粒大枣,称为枣粽子,再后来市场经济越来越发达,粽子成为商品,集市上有卖的想吃粽子赶集就能买到,网络发达以后,网购日渐火热,嘉兴粽子飞越大江南北,吃粽子不再是梦寐以求的奢侈,而是一种美好的回忆,一年一度端午成为国人纪念和发扬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传统节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