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扫除这天,韩雨桐在走廊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很像自己的一个小学男同学,但是没敢确认,况且他们在小学关系也不怎么样,没怎么说过话,但是一起跳过集体舞,很尴尬。
集体舞是学校指定,每天做完间操,接着就要跳集体舞,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一组,要牵手还要转圈,男生女生都很不愿意。老师在前面喊着让大家牵手,谁也不动,谁都不想做那个主动的人,谁都不想流露出一点对和异性牵手的好奇与渴望。每个人都摆着一张臭脸,并且尽可能地要对这个要求面露不悦,产生敌对情绪。
韩雨桐和江元一组,音乐响起的时候,江元还是没动,在老师的催促下,韩雨桐只好主动捏起江元的一根手指,木然且尴尬地跳完了集体舞。从始至终江元都没怎么动,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肯定全程皱眉头吧。”韩雨桐猜想。这让本就敏感的韩雨桐更加自卑,“如果换一个女生,他还会这么痛苦吗?”
所以后来即使确定了就是她的同学江元,韩雨桐也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打算,就继续当陌生人好了。
大扫除班里分成四大组,分别负责不同的区域,每个人可以自行选择想干的活。韩雨桐和刘思雨选择扫地。韩雨桐去工具区拿扫帚时,正巧苏航刚拿完大扫帚转过身来,见到韩雨桐,苏航下意识挪动身体挡在扫帚前:“扫帚没有了,你去拿抹布擦墙吧。”一旁过来的香雪说:“怎么没有,这不还有好几个吗!”说着越过苏航帮韩雨桐拿扫帚。苏航挠挠头走了。“他可能觉得扫地太累吧,还有很大灰。要不你听他的擦墙吧?”“不用了,我跟刘思雨比较擅长扫地啦。”接过扫帚,韩雨桐心里暖暖的。
正和刘思雨打闹着扫地,身边轻轻传来一句调侃:“好好干活啊。”韩雨桐一回头,看到刚刚过去的江元的背影。一瞬间韩雨桐心里好像开了好大一扇窗,宽敞明亮。“本来想着当陌生人,没想到他和我打招呼了,那看来小学的时候他可能并不讨厌我。”
“谁啊,你认识啊?”刘思雨放下扫帚,八卦的眼睛雷达一样紧紧监测着韩雨桐。
“就一个小学同学,不熟。”
一旁的香雪,李静和刘欣也跑过来凑热闹。
“哇这男生挺帅的啊,就只是小学同学啊?”香雪不怀好意地挤挤眼睛。
“只是同学,我们小学都不说话。”韩雨桐翻了个甜蜜的白眼,被包围着成为事件的中心,甚至希望能有更多的两人之间的事情可以讲一讲。
“哎,我看他还染了黄头发,后面跟一群兄弟,挺混的吧?”李静问。
“对,小学就这样,不学习,总出去打架。”
“那你要不要去拯救他,让他从混混少年到帅气学霸!”刘思雨抱着自己的肩膀夸张地演戏。
“别闹了你,言情小说看疯了吧!我都害怕他,还拯救呢。”韩雨桐摆出瑟瑟发抖的样子。
大家重又散到四周干活。
韩雨桐和刘思雨扫地结束,没有活干,老师就又派给她们新的任务,去帮忙用铁抹布擦污渍斑斑的墙角。铁抹布就剩下一个,两人决定从中掰开,一人一半。各自拿了铁抹布的一边使劲扯,铁抹布中间被撕扯得根根分明,还是很坚韧。韩雨桐用力一扯,没想到抹布瞬间把刘思雨的大拇指划了一个口子,深红色的鲜血马上流出来,粘在铁抹布上。韩雨桐吓得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家围过来问怎么回事,韩雨桐不敢说是自己导致刘思雨受伤,只囫囵地说是被铁抹布伤到了。
刘思雨紧皱着眉头,按着流血的手指。李静当机立断,马上扶着她去校医务室。韩雨桐看着她们的背影,李静揽着刘思雨的肩膀,轻轻对她说着什么。犹豫了许久,韩雨桐没有跟上去。她害怕从刘思雨口中听到她受伤的真相。是自己,是自己导致她受伤的。“李静会说什么呢?同学们知道了会怎么看待我呢?”
韩雨桐垂下身体,机械地擦着墙面。
“怎么弄的啊?你没事吧?”香雪关切地问到。
“我没事。”
听到韩雨桐声音虚弱,香雪安慰她:“没事,老师给她家长打电话了,让铁制品划伤得去打针,明天估计就好了,你别太担心。”
扫除结束,李静也回来了。周围的人都向她询问刘思雨的状况。韩雨桐不敢回头,更不敢开口问。她不知道李静现在知不知道真相。“刘思雨有没有告诉她是我让她受伤的?肯定告诉了吧,不然李静怎么一句话也不跟我说,肯定是觉得我很过分还不负责任,是个不敢承认的自私的胆小鬼。刘思雨受伤,为什么不是我陪着她去校医室,而是李静站出来陪她去呢?”
韩雨桐坐在椅子上,自习课的教室很安静,韩雨桐的世界却异常喧闹,吵得不可开交。苏航叫了她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
“哎呀别担心啦,刘思雨肯定没事!”苏航担心地拍拍她的肩膀,对刘浩林说:“韩雨桐担心得都魂不守舍了。”
刘浩林也深深点头:“她俩感情太好了。”
两人的对话让韩雨桐听起来讽刺又苦涩,而知道这一切真相的李静,又会作何感想呢?
整个下午,韩雨桐都没什么精神,也不和别人说话。晚饭时间也不去吃饭,只是和妈妈通完电话就又回到班级趴着。
上第一节晚自习时,刘思雨回来了,受伤的手用纱布包了一大圈。看到她,李静热切地问她怎么样,打针疼不疼。始终没说话的韩雨桐默默听着,觉得李静更像是刘思雨最好的朋友。
刘思雨接受了一圈周围人的慰问,坐下来,向韩雨桐问作业,丝毫没有表现出怪她的意思。韩雨桐比往常更细致地给刘思雨看作业记录本讲解作业,拿出晚课时的笔记借给她。这时的韩雨桐才敢问一问刘思雨的情况。
“消毒的时候老疼啦!你都想象不到!”刘思雨呲牙咧嘴地比划着,“医生给我打针了,还吃药了,说吃完药会困,没精神,一会儿我要是困了你掐我,不然作业写不完了。”
说是会困,但刘思雨一直很兴奋,不断和韩雨桐开玩笑。渐渐的,韩雨桐也在这种和平常无二的相处中放松下来。“你确定医生给你打的不是兴奋剂?”
两人谁也没有提受伤这件事,日后,韩雨桐心里的愧疚时不时啃咬一下,但始终没有勇气提起来,更别提道歉。直到毕业,韩雨桐都不知道,刘思雨心里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