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烟台,只下了两场雪,虽说有积雪,却也远远赶不上过去的年份,年龄渐长的过程中,我已不那么爱雪,若非突然感觉到今年的冬天不像冬天,也许我还回忆不起,儿时那些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读小学时是最爱雪天的,尤其是初雪的日子,印象中的初雪,总是在睡梦中悄悄来到的,于是第二天早晨,妈妈唤我起床时,便容易得多了:“下雪啦!”每到这时,我就一跃而起,趴到窗边,已是一片素白,这时候雪多半已停了,是最美的时刻,一片银装素裹,大地仿佛沉沉的睡去了。
这样的日子,小孩子总是格外的欢喜,仿佛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因为雪天迟到是不会被老师训斥的,而且可以被“派遣”出去扫雪,那有哪里是真的扫雪呢?不过是老师在一旁干,孩子们在一旁打雪仗、堆雪人罢了。留在教室里的呢,自然也没了人管束,撒欢了闹,仿佛开心的要上了天。等挨到下课铃一打,又会立刻冲出教室,哪怕只有五分钟,也要冲到操场抛几个雪球。最有趣的是活动课时,女孩子们结成小团体的那种雪仗,双方分别占据一方花坛,“后勤”负责疯狂炮制小雪球,“前线”拿来进行攻击,遇上有“心眼”的,还可能瞄准一番,战斗力便大大提高了,遇到攻势过猛时,便紧紧地缩在花坛下,仿佛在真的战场上一样,这种游戏我们玩了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很可惜,它只能拥有打雪仗这个平庸的名字,直接掩盖了它独有的那种趣味性。
也许说仅仅是在学校时多了这种游戏或是可以逃避老师的管束,这也未免过于简单了,也许是因为下雪的日子不那么常见,也许大部分还是因为我在雪天里发明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玩雪的方法。
小时候,在玩这方面,我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孩子,但不一样的是,我发挥的是女孩子天生爱幻想的潜质。
放学后,我常常会萌生出各种各样新的想法,那些大人也总是不明白我内心那些乐趣的源泉,因此他们总也不明白我在捣鼓些什么,现在的我回忆起曾经的事,我虽能理解,可若是让现在的我再去做那些事,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小时候的那种快乐了。
我会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在贩卖雪糕或是冰块的商人,我会把滚好的雪球放在电动车的筐子上磨成立方体,这项工作的难度很大,因为它要求雪球必须大且实,否则,太小了容易磨没,太松了则会功亏一篑,这是个技术活,所以那些年来我制成的雪立方体没有几个,一旦制成,那必是个宝贝,偶尔有大人同我玩笑,我会把我制成的货品一一列出来并一一报价,一个雪立方体的价格自是要比普通雪球高出几倍来的。
在读了《凡卡》后,我又继续发挥丰富的想象力,把自己想象成可怜的长工凡卡,五点后黑天了,我就提着一把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铁锨,在门口煞有介事的敲几块冰,铲几下雪,不一会儿,头脑里的小故事讲完了,就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雪地里最疯狂的事,当数大斜坡滑雪。姐姐家的门前,有一片大斜坡,若是仔细想想,应该也有一百米长,每次下了大雪后,我们一群女孩子便开始呼朋引伴,我是最小的,每次都跟着我的许多姐姐们,少说也有七八个,从家里取几块大纸板,几个人抱成一团,坐着往下滑,也有胆子大的,敢趴在纸板上往下冲,没有几回纸板就烂在了雪坡上,靴子里也灌满了雪,可仍然是极开心,若没有各家的妈妈来喊人,怕是要睡在雪窝里玩得痴狂了。最尽兴的也就那么一次,后来的再也没有赶上那一回了,直到现在,我们滑雪时拍下的照片还在,照片上的人却已各奔东西了,有的甚至连名字也喊不出来了。
当残雪在花坛上结了冰,我会捡一大块冰,打磨的锋利了,像开矿一样,凿花坛上的冰,在我充满幻想的头脑里,我就是一个小矿工,在开矿山,寻找宝藏或是打通隧道,想想看,一个孩子趴在花坛边凿冰,是一种多么奇怪的景象,所以在大人的眼里,我永远会在雪天里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今天是凿冰,明天在电动车筐上磨雪球,或是在北风呼啸时独自铲雪。但令我惊奇的是,现在我已对雪纯然失去了兴趣,竟还能回忆起以前那些古怪的想法。
时间一晃过去了六七年,我再也没有见过像小时候那样没膝的大雪,也许今后的孩子,再也不会写“雪白的冬天”这样的话了,而且雪对于我来说,也已经是一件索然寡味的东西了,我也再难因为一场大雪而拥有非常的快乐了,伴随着大雪的销声匿迹,我的童真童年也就这样一去不复回了。
年龄渐长的过程中,我们逐渐走进了大人的世界,我也时常听人聊起今年没有下雪的话题,无非是对当今气候的担忧之语罢了,也许更过不了多久,我们茶余饭后所谈论的就是:
“一起去东北看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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