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参与2025年春季读书征文活动。
终于读完了!这是我合上书时内心的旁白。
55本参考文献,加上作者独特的细腻唯美文风,对于一本人物传记来说,理论上会是一场美妙的心灵之旅。可苏曼殊并非是正常的存在,所以读书的过程中,心绪和情感都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很多次,友人对苏曼殊的评价都会出现“孤僻怪异、行事乖张”,每一次都不可避免地对苏曼殊充满心疼和共情。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熟悉的旋律和歌词无数次回荡在脑海中,心想假如这首童谣出现在苏曼殊的生命中,定会拨动他内心那根最为脆弱又温暖的心弦。至于能否给终生缺爱的他带去稍许慰藉,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顾苏曼殊的生平简介,可称得上闻者落泪。
出生即与生母分开,一生未和其光明相认。名义上的母亲(姨母)也没有能力留他在身边。六岁跟着主母飘洋过海认祖归宗,得到的却是欺凌嘲讽,苛待弃置,早早看透人间冷暖。
为了果腹,跟随赞初大师出家学佛,却因嘴馋偷食五香鸽子肉,驱逐出寺。投奔姑母,又遭刀子嘴。
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二十年间,所经之事让他“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成冰”,再受到革命环境的影响和打击,苏曼殊常常是“观悲剧而泪眼婆娑,闻哀乐而袈裟湿透,思故人而泣如雨下”。
过于沉重的人生让我不得不一遍遍假设,倘若小小的苏曼殊生长在母亲身边,他会是什么样子?倘如初恋情人菊子不是那般决绝地投身大海,即使两人没有喜结连理,那么苏曼殊是否在这人世间会有个温暖的归宿。残酷的是,没有倘若。
文学关注了苏曼殊还远远不够,心理学也应闻风而至。
【撕开人性的一道口子】
书中带给我沉重的不仅是苏曼殊本身的经历,还有来自他人的二次伤害。
作者所谓的传记,其实大部分情况是根据苏曼殊和友人往来的信函,或是友人对其的回忆、评价。基于这些文字再加工时,作者将其文人的特长发挥到极致,除了唯美的文字还有细腻的想象。
事实上这些想象有些过火。
苏曼殊的父亲苏杰生,即便有封建社会的“三妻四妾”为他作保,也不能掩盖其“渣男”本质。作者在对苏杰生与小自己20岁的小姨子相见相爱时的想象描写,令人大跌眼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半推半就”,如此引导这些本就是自我揣测的情节。吓得我连忙去查作者的性别,结果,是“她”不是“他”。
类似这种让我不适的细节还有很多。前有苏曼殊和金凤分手后的感觉是“弄丢了最心爱的玩具”;后有要见陈独秀新夫人(妻妹)时“喜不自胜若窥探挚友的珍藏”,而陈独秀那句“新得佳人字莫愁”也让人多少有点不自在。
如果这些要扯时代的局限性来遮羞,那咱再去看看时代洪流中的浪花。
苏曼殊的时代正是清末民初动荡的革命时代,历史课本中的英雄人物细看之后叫人伤感。
初读到苏曼殊无心的“叫局”拆散了一对佳偶(毕倚虹),内心的伤感让我不能理解这些革命英雄的所作所为。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接触,甚至为革命所筹资金也可以用来大宴宾客、风花雪月,我也只能在脑海里勾勒出“风流倜傥”的形象。
历史不忍仔细检视,英雄的光环和滤镜需要距离。
苏曼殊遭受的打击多次来源于革命,当他内心疑惑“这样一群人革命怎么会成功”时,我内心也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当真是历史的车轮谁也阻挡不了?
那到底“这样一群人”干了些什么呢?典型的例子有很多,《国民日报》内讧、皖江中学丑闻,孙中山与章太炎决裂等等。对此,只能徒留一声“呵呵”。
【为何历史对苏曼殊的言说甚少?】
序言中提到“由于种种原因”,而我对这种种原因甚感兴趣,分析如下:
1、没有父母的孩子,是空气一般的存在。换过来,是否也有些道理呢?
没有父母养育教导,苏曼殊有了波涛汹涌、曲折起伏的人生。而没有孩子,导致他被人记得的机率下降很多。
2、特殊的血缘,他的母亲是日本人。
小时候,他就因为这样的身份倍遭欺凌嘲讽,虽其一生爱国,并不承认自己是日本人。可他也曾将日本发小飞锡所撰《潮音跋》公开发表,其中将他的身世披露无遗。建国后,隔着那层血海深仇,苏曼殊再次“被孤僻”也在情理之中。
3、历史的处理
跟随作者的目光审视苏曼殊的朋友圈,个个都是顶级大佬,可苏曼殊生前不管是政治还是文化声望都没有积累过多,加上之后的历史也没有给予他应有的评价。
他相对悲剧的命运、较短的生命以及较为内向的个性,都使得他的文学作品、个人传记没有像一些其他著名革命人物那样被广泛传颂。
渐渐地,蒙上历史的尘埃就在所难免。
好在,历史是有记忆的。内心柔软的苏曼殊极度缺爱,但凡遇到他人对自己稍加关爱,便会立时觉得人间有情。因此他留下诸多与友人往来的信件和作品,给了后人认识他了解他的机会,这是万幸。
最后我们跟随苏曼殊广博的学识,一起来科普下“支那”。
拜影视作品所赐,对“支那”二字毫无好感,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但苏曼殊不一样,面对日本侏儒的强词夺理,直接怒骂道——“你这厮也不必'支那'挂于口上。昔年我求佛于印度,古印度人称中华为'chini',据此自'秦'的音译,引梵文佛经入中土后,因要译成汉文,高僧大德编辑将chini译成'支那'!其时尔东瀛小岛,尚不知梵文为何物?”
日本侏儒听了这话气得直哆嗦。不料苏曼殊抬高下巴,蔑视道“尔蛮邦孤岛,误以为'支那'所意,竟取词辱骂我国人,实乃无知无耻也!”
遗憾的是,苏曼殊虽言语上一时快意,但想到鲁迅的弃医从文,想到“弱国子民”,还是落寞地离开了庙宇。
如果再去西湖,一定要到苏曼殊的墓前讲讲他所不知道的《红海行动》。
阿淼写于2025年3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