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声明:此短篇科幻为本人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为微信公众号motse。
一、迷失的“巨蟹号”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水星公转轨道附近,太阳系。
“巨蟹号”飞船完成了跨时空传输,休眠舱按既定程序唤醒了驾驶者、领航员和另两位成员,驾驶者被唤醒后顾不上刚从休眠中恢复的强烈不适感,起身后扶着休眠舱缓缓走向驾驶台,他要确定一下传输目的地的偏差。这是所有完成跨时空传输后驾驶者或者领航员第一时间要确定的事情。
因为这个跨时空传输系统并不是人类建造的,它被认为是某个早已消失的宇宙远古文明建造的,当2075年人类驾驶飞船第一次实现了登陆土卫二的壮举后,雄心万丈的人类似乎离飞出太阳系这个人类摇篮已指日可待,然而2125年人类首次抵达太阳系边缘奥尔特云的“墨子号”飞船却偶然发现了那个已存在上亿年的远古遗迹,“墨子号”发现它由相互平行的顺序排列的三个环形结构组成,三个环形的半径和圆心间距均为完美的π公里,且三个圆心和太阳永远在一条直线上!人类后来把这条直线命名为“The Star Line”。这个远古遗迹似乎由某种AI系统控制,虽建造者已不知去向却仍可运转,它可以识别人类制作的星图并很快判断人类的文明等级,但是与跨时空传输系统AI的互动竟然必须通过人类飞船质心沿着Star Line缓慢移动至距离第一个环形结构圆心π公里时飞船附近真空自动浮现出的某种发光立体符号系统,人类把这个符号系统称为TASK,TASK不与人类了解的地球上曾出现过的任何书写文字相似,人类经过五十年的摸索算是勉强学会了如何使用它,但因为并不知道这个远古神级文明遗迹运行的根本原理也没有完全掌握该立体符号系统的完整语义,任务的传输偶尔会出现极小的偏差,这个极小的偏差随着拟传输的时空尺度的不同可能会导致目的地坐标出现极大的偏差,如果距离目的地坐标偏差在空间上大于一个天文单位、在时间上偏差大于500秒,即使被传输的飞船量子通信系统还能工作,但能源和给养的局限使得救援成为不可能。
也许是远古设计者的某种意图或某种未知规则,人类当前的文明等级只能使用奥尔特云节点进行最远不超过12光年的传输,人类可以在以奥尔特云节点为圆心、半径为12光年的球形空间内按既定规则传输,可被传输的目的地附近一个天文单位距离内必有一个星门可供返回。如此广袤的新空间足够双脚刚站在太阳系门口的人类探索了,因此2175年被地球联盟的人类历史学家称为“星际大航海”元年,奥尔特云节点被称为1号星门。
跨时空传输系统本身极其精准,远古建造者甚至考虑到了相对论和量子效应,除了运输和交通,人类的科学家还使用这个上古遗迹做了许多高能物理实验并验证了不少超弦理论的猜想,人类猜测这个系统的AI智能程度很可能接近它的创造者,因为它甚至识别和阻止了人类使用它进行可能产生“严重后果”的科学实验。人类对这个神级文明遗迹最为困惑的一点是:按照星际考古学者估算,这个系统至少已存在上亿年了,那么它是如何自调整自适应的?如此漫长的岁月中,时空随宇宙膨胀发生变化,传输系统各个节点所处时空的质量和引力也在变化,甚至众多节点附近很可能会发生黑洞产生与合并、超新星爆发等影响时空引力和质量分布的大事件,这个系统的自调整、自适应、自修复和自毁机制是如何运作的,这对人类来讲似乎是个永远的谜。鉴于这个跨时空传输系统与时空在宏观和微观上的及时联动性,有科学家大胆预言建造这个系统的远古文明一定掌握了时空的真正本质,甚至这个系统本身可能就是时空的组成部分!这个谜不仅让人类困惑,更让人类敬畏。不仅对科学,它甚至深刻影响了人类的宗教、哲学和艺术,一位著名哲学家在他首次穿越星门后发出的一句富有诗意的感慨很快竟成了全人类共同的感受:
“上古的神迹啊,你再次把人类变成了婴儿,他渴望爱与智慧,他未曾学会行走却已遨游宇宙!”
这艘名为“巨蟹号”的小型民用飞船驾驶者是一位父亲,领航员是他的妻子,另外两位成员是他未成年的儿女,他们原计划是通过1号星门传输到火星和地球之间某个可以被地球引力捕获的坐标,按计划回到地球。
“Helen,快过来!我们好像遇到了麻烦,空间坐标出现了偏差!”驾驶者看着星图焦虑地喊道。
“不可能!这条路线我们五年来不知走了多少趟!Tom,你是不是看错了?Jack,别着急下来,会头晕呕吐的,照顾好妹妹。Fiona,别急,你和哥哥在各自的休眠舱先多躺一会,慢慢来。”领航员Helen嘴上这么说,却也赶紧强忍着刚被休眠唤醒的强烈不适费劲地挪到星图前,还不忘记叮嘱两个孩子。
“进入星门前我调用的就是我们一直使用的导航图,除了系统自检,我还特意用人工指令再次确认了TASK语义和地球坐标的准确性。”Helen走到Tom身后说道。
“2192年地球联盟那帮外星符号学研究人员不是发现了TASK的最新语义了吗?说什么是突破性进展!我们真应该第一时间更新TASK语义库和导航数据库!”驾驶者全神贯注地复验着星图和坐标,头也不回地说到。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父母相比,孩子们其实很快就脱离开了休眠苏醒后的不适感,7岁的哥哥很听话地躺着,反而不放心地看着旁边休眠仓的妹妹,5岁的妹妹却兴奋地坐起身说:“终于要回到老家了!哥哥,地球是什么样的啊?”
“还能什么样?你天天在家里看旧世界的故事!”和饱含热情的妹妹不同,哥哥更习惯和大多数出生在2号地球的人一样直接把地球老家叫做旧世界,而把2号地球叫做新世界。
2号地球就是Tau Ceti-e,它是鲸鱼座“天仓五”(Tau Ceti)恒星系内的一颗行星,按距离主恒星从近到远的顺序,这个星系的第四颗行星Tau Ceti-e正好运行在宜居带中,其公转周期约为162.9天,质量约为地球的3.93倍,半径约为地球的1.8倍,是一颗超级地球,地球人和从地球来的第一批移民习惯称它为2号地球。主恒星“天仓五”距离太阳距离为11.9光年,正好位于人类借助星门可以达到的最远区域内。由于星门的便利性,“星际大航海”元年起短短十五年间定居2号地球的地球移民者达到了30万人,由于环境愈加变得适宜,近年来不少人开始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个新家园。
“小心点,爸爸说旧世界,嗯,爸爸说地球上阳光非常强烈,白天黑夜的变换速度比新世界快很多,户外氧气浓度很高,重力却小不少,我们可能得先在地球人的月球基地或地球同步轨道的航天港隔离适应很久,这样真正能去地球上玩的时间就不多了。”哥哥其实也很憧憬地球老家,但因为他知道更多关于老家的知识,和启程时的短暂开心相比,他现在似乎更加担忧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旧世界。他边说边有些不安地望着驾驶台上聚精会神看星图的爸爸妈妈。“我们还是在休眠舱多待会吧”,哥哥补充说。
妹妹听话地躺下来,“哥哥,你在休眠的时候做梦了吗?我还记得我做的梦呢,有些地方记不清了,但我特别清晰地记得梦里的一个场景,哦,那是爸爸给我们讲的他小时候在地球的一个故事。”
“哦,是吗,是哪一个故事?是花了三天三夜挖宝藏那个还是在马里亚纳海底探险那个?我最喜欢这两个故事了,可是爸爸总是不讲最后发现了什么秘密,爸爸和你说过吗?可惜我也记不住我的梦,也许人在休眠的时候是不会做梦的,或者,你们小孩子才会做梦。”哥哥躺在休眠舱看着天花板回应到,他还抬起一个脚丫子反复试图够着休眠舱开启后的舱盖,标准休眠舱的尺寸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显得太大了。
“亲爱的,不必紧张,”Helen查验出坐标目的地确实有偏差,但并不到一个天文单位,“嗯,现在我们在水星公转轨道附近,与黄道面偏差9度,尚未被水星引力捕获。”
“但我们是在它公转轨道内侧!有可能……,嗯,我必须马上检查‘巨蟹号”剩余能源是否足够我们借助水星引力弹到金星轨道,等等,这是什么……!?”Tom话没有说完,眼睛直直地望向右上方。
飞船驾驶台右上方的监控屏显示出接收到的来自飞船附近区域的无线电信号,起初屏幕上显示的大多是来自太阳的干扰,现在却多了一些明显是来自距离飞船不到一个天文单位的地球上“溢出”的无线电信号,有的听起来是广播音频,有的是带些声音片段的电视图像,图像更多的是无声的,声音和图像迅速变换着,Tom盯着看了一会,仿佛发现了什么,调出几幅画面到监控屏下方的副屏进行回看,Helen也注意到了异常,两人看清图像后心情仿佛一下跌进了万丈深渊。
一个宏伟的体育场内座无虚席,一艘巨大的飞艇在低空飞过……火炬手们手持火炬,缓缓步入场地……在满场观众面前,一个人来到话筒前停顿了数秒,镜头给到了特写,然后这个人大声宣布柏林奥运会开幕……
由于这个人在随后的十年时间里给全世界造成了巨大伤痛,哪怕是22世纪的人们仍然不会忘记这段历史。这个画面上的标识毫无疑问表明它就是1936年的柏林奥运会开幕式的电视信号!
“难道星门将我们送到了1936年?难道TASK语义破解的所谓突破性进展是发现这个外星传输系统还有时间传输的能力?这些该死的官僚系统和星际保险财阀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对外详细公布?我早就预感到那些神秘的立体符号及其组合在输入端的微小差别很可能会导致输出结果的巨大差异!真不该侥幸省下那笔升级费!可事关安全他们应该要求强制升级啊!”Tom额头渗出了汗水,心里不安地想着,还有强烈的懊悔与自责。
妻子Helen立刻发出语音指令命令飞船AI系统重新检查飞船所在的时空坐标和飞船的能源储备,并手动发出指令试图联络新世界和旧世界。
飞船的AI系统很快在主控制屏上输出结果:
“……,状态:自动巡航,‘巨蟹号’外壳物理损伤3%现已修复,船体气密状态已恢复正常值,生命维持系统正常,能源储备余57%,1号引擎使用寿命余40%,2号引擎使用寿命余45%,3号引擎使用寿命余60%,通信系统异常,……,出发时间坐标为2193年1月5日,当前时间坐标为1936年8月3日,……”
Tom迅速命令“巨蟹号”AI终止输出立刻找到出发时间和当前时间坐标产生矛盾的原因并尽快修复通信系统。Tom和Helen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回头望向乖乖躺在不远处休眠舱的两个孩子,可以依稀听见小女儿仍在喋喋不休讲着什么,大儿子只是偶尔的回应一两句,两个孩子有些无聊地躺着比着抬高脚丫看谁能够着各自休眠舱的盖子。Tom和Helen同时都在想着如果万一,如何拯救两个孩子。
“巨蟹号”AI系统出人意料的竟然使用舰载量子计算机进行长达19秒的计算才输出反馈,
“时间传输错误原因:飞船导航系统不能理解‘巨蟹号’进入星门前TASK系统的最新语义!”
Tom和Helen马上追问“巨蟹号”星门TASK系统为何会发生变化?
“‘巨蟹号’舰首进入星门前的瞬间,TASK系统感受到了本宇宙恰好发生了一次极短暂的时空共振,为了修正这个时空共振导致的目的地坐标偏差,TASK自动追加了输入语义。但追加的语义人类还没有完全掌握和确认,因此‘巨蟹号’导航系统自动选择了上一次成功传输的默认设置。”
“什么?时空共振?”Tom和Helen紧张地追问。
“宇宙历史上一次自然常数异常事件导致的时空共振现象。即1928年至1945年(地球时间)全宇宙的光速变慢事件。原因至今未知,在这期间,真空光速每秒变慢了约20千米。1945年12月某个瞬间之后,真空光速这个自然常数恢复了正常再无变化。该事件导致的全宇宙时空共振周期不明,但共振发生时跨时空传输系统可以感受到并自动作出修正。”“巨蟹号”回答道。
“通信系统发生严重逻辑故障导致物理线路过载而烧毁,火警已解除,通信系统暂时无法修复!”“巨蟹号”补充道。
Tom马上追问:
“那我们有没有办法前往这个时空线的地球?”
“根据目前能源余量和水星、金星、地球轨道的位差和周期差,可先启动2台引擎进入水星轨道,然后关闭引擎惯性运行23天后启动3台引擎满功率进行机动并借助水星引力弹向金星,如果成功被金星引力捕获,此时剩余的能源余量尚可用于维持在金星的同步轨道上运行7天,7天后达到金星引力弹射位置,根据能源消耗情况计算届时引擎剩余能源不足以使飞船借助金星引力再次向地球弹射,勉强进行弹射失败概率高达95%。如果放弃引力弹射,‘巨蟹号’错过最佳位置后残存的能源仅可以维持飞船在轨最后9小时,9小时后‘巨蟹号’将不可逆转地坠入金星,并几乎完全烧毁在金星大气层,最后坠向金星地面的残骸质量不足总质量的5%。”“巨蟹号”如实答复。
Helen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一下子抱住Tom哭了出来,似在问丈夫,又似哽咽自语:
“孩子们怎么办?”
……
良久沉默后Tom下定了决心,但他需要确认下自己的计划,他向“巨蟹号”问道:
“被金星捕获7天后,如果借助金星引力只把逃生舱弹向地球,逃生舱是否可以被地球引力捕获?”
“巨蟹号”沉默了3秒,它在迅速计算着这种可能性,
“‘巨蟹号’拥有两个逃生舱,放出两个逃生舱且都被地球引力捕获概率分别为31%和23%,只放出一个逃生舱的话,成功的概率可以达到58%。一旦不能被地球引力捕获的话,逃生舱最终将和‘巨蟹号’一起烧毁在金星大气层。”
Helen紧紧地抱住了丈夫,Tom低头深情地亲吻着泪流满面的妻子,他们心意相通,此刻心里都已经做出了一个相同的决定。
哥哥和妹妹并不知道这接下来的30天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是有点惊讶爸爸妈妈这些天常常显得多愁善感,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有时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爸爸赶紧开玩笑地说妈妈和爸爸都是在地球出生的,一想到马上要回老家了,真的是会开心地流泪!爸爸竟然还答应了哥哥和妹妹每天睡觉前都要讲故事的要求,在他们印象中,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爸爸才会坚持在他们睡觉前讲故事,讲他小时候在地球的故事,故事里有他们在新世界从没有听说过的有意思的事情,故事里有爸爸的喜怒哀乐,有爸爸第一次见到妈妈时的回忆,故事里还有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
30天后当爸爸妈妈让哥哥妹妹晚上换到一个陌生的舱室,还让他们挤在一个休眠舱进入休眠时,哥哥不禁问爸爸:
“爸爸,我们明天就要到地球老家了,为什么要休眠啊?这是哪个卧室?妹妹的休眠舱呢?”
爸爸拉着妈妈的手,笑着说:
“妹妹的休眠舱有些故障,我明天会修复它。我们是快到地球了,但按照地球星际运输局的规定我们必须在地球同步轨道的航天港隔离很长一段时间,嗯,大概需要30天呢,这对于你们小孩子来说过于漫长和无聊了。这个新卧室,嗯,Jack,Fiona,你们看窗外的金星!这个卧室是观看星星的最佳位置,也许你们还能看到太阳系的流星!”
两个孩子已看了好多天的星星,反而对马上到地球航天港的消息感到激动不已,他们热烈地讨论着地球上的美食、好玩的地方、那些神奇的地球动植物、爸爸妈妈老家的样子……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看着在最佳引力弹弓位置成功弹射出去的逃生舱,Helen终于坚持不住哭出声来,此刻对孩子的担心、思念、眷恋和不舍远胜于对死亡的恐惧,Tom却搂紧妻子微笑道:
“放心吧,这30天来我们把一切都准备得很充分,刚才‘巨蟹号’告诉我孩子们被地球引力捕获成功的概率达到了79%。逃生舱整体状态极佳,休眠舱一主两备三套能源系统储备充足,至少可以在地球同步轨道维持90个地球年。地球的人类一定会发现我们孩子的!你放心吧,一定会的!”
妻子仍望着舷窗外,似乎还能看到孩子们。片刻之后窗外的星空开始旋转,这时已消耗尽全部能源、3台引擎均已停止工作的“巨蟹号”开始向金星大气层坠入。
“巨蟹号”使用最后的应急能源发出飞船即将坠入金星大气层的警告和倒计时提醒。
“最后你放到孩子舱室的是什么?”妻子含泪问道。
“Memory And Hope”,Tom最后把家庭珍贵的全息影像片段和“巨蟹号”的故障记录、航行日志存储在孩子的逃生舱中,希望它们能够帮助孩子和人类的未来。
“Tom,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
丈夫微笑着搂紧妻子的肩膀说:
“当然,亲爱的!那一天永难忘记,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你,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指引,我的心热烈而平静,仿佛大梦初醒,我终于找到了你!就像……就像现在一样!”
数秒后,下坠速度越来越快的“巨蟹号”外壳开始逐渐发红,数十秒后开始燃烧并逐渐解体,成为金星大气层内许久未见的一颗最亮的流星和最璀璨的流星雨……
哥哥似乎第一次在休眠的时候做了梦:
他梦见和妹妹、爸爸、妈妈在一艘飞船上,这艘飞船看上去不是他们乘坐的“巨蟹号”,这艘飞船似乎正在向一颗恒星(他在梦中还想这应该就是地球老家的太阳吧)坠去,飞船距离太阳越来越近,飞船里非常热,似乎周围一切都发着红白色的光,他半蹲着用双手紧紧扶住已被吓哭的妹妹肩膀鼓励她要勇敢,爸爸和妈妈手拉手围在身边,爸爸突然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大家逃走,让大家赶快到旁边的实验室舱,这个舱室地板上不知为什么躺着一个穿着类似地球古代骑士盔甲一样服装的外星人,就叫他外星骑士吧,外星骑士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清他的真实样貌,爸爸说这个舱室是外星骑士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有个了不起的科学设备可以让我们实现空间跳跃,听到爸爸这么说这个外星骑士马上起身很配合的帮着他们一家,他一边启动那个设备,一边用手势告诉他们一家人赶紧钻进逃生舱,逃生舱门刚关闭就感觉他们和逃生舱一瞬间就飞跃到了飞船后面很远很远的距离,逃生舱发出语音提示告诉他们这是安全距离这样他们就不会掉进那颗恒星了,空间跳跃地非常及时,因为他看到了远处的飞船正在解体和爆炸,他们虽然已经处在远离太阳的安全方向,但仍感受到了飞船爆炸的光及热,光是白色的,仔细看还略带些红色……
二、新新的礼物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地球,中国西北小城。
新新是一个小男孩的名字。在他生活的年代,小孩子放学回来都会在楼下玩耍,那时其实并没有什么玩具,女孩子常常是跳皮筋或丢沙包,男孩子则追逐打闹、分成几拨“打仗”,甚至会上房揭瓦。在一次“打仗”中,新新很小心地的往“敌人”旁边扔了一块小石子,他想参与游戏却不想伤人,但这拇指大小的石子却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命中一个男孩的额头!那个男孩本在低头在地上找东西,被击中后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虽然看上去没有受伤,因为他马上起身往后快速跑开了。新新自己也赶紧跑开了,甚至跑到了在远处跳皮筋的女孩子旁边,他脸色苍白,既担心那个孩子受伤,也担心那个孩子会报复,他心里发誓再也不玩“打仗”游戏了,他害怕打伤朋友,也不想被打伤。
“哈哈哈,你是来和我们跳皮筋的吗,新新?”一位撑皮筋的高个子女孩笑着说,其他女孩子也都笑嘻嘻地看着这不合群的男孩。新新看清这个讥笑他的女孩是他楼上的邻居,她名字叫王莹,被女孩讥讽,且被她居高临下叫小名,本就害羞面薄的新新一下子脸变的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回到“打仗”的男孩队伍中,他不愿意,呆在女孩子这里,又很丢人。他只好装出愤怒的样子,作出最凶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女孩,然后往自己家跑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更大的欢笑声,他很不解,却不知他那努力装出“最凶”的样子反而狠狠的逗乐了她们。新新想不通,平时在楼下常常会遇到和家里大人一起下楼散步的王莹,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女孩非常有礼貌啊,见人都会打招呼,听说学习也很好,总之就是大人口中常说的“别人家的好孩子”,他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那么刻薄地嘲讽自己。有时在楼道或楼下遇到奶奶,王莹都会向奶奶问好,奶奶常常会笑着回应说好、好,再夸她一两句真懂事,然后扭头就说“新新啊,你看看,你得向姐姐学习。”新新有些不服气说我不是不懂礼貌,我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奶奶说那你也向人家学,人家学习也特别好呢,她家里有一面墙都是书柜呢,你也要多读书。新新往往这时候就不吭声了,可能他内心里感觉自己方方面面确实都比不上,小孩子那时候还没有学会自己欺骗自己。
第二天放学,新新仍然写完作业后习惯性跑到楼下,他来到孩子们常玩耍的地方,那是两个楼的中间空地,已经有些孩子蹲在地上玩弹玻璃球,他也参与进来。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大孩子过来,身边跟着昨天被新新石子击中的男孩,这个男孩叫阿宝。新新正蹲在地上全身贯注瞄准下一个玻璃球,浑然不知有人走近,更没有料到这个大孩子走过来毫无征兆地一脚就踹过来,猝不及防的新新一下子摔到路边的土坑里,待他抬头看清了来人,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些害怕,他没料到这个叫阿宝的男孩竟然能叫来这个强壮的大孩子报复自己,几乎要吓哭出来。大孩子说:“杨立新,听说你很厉害啊,我们比试比试,你踹我一脚,我踹你一脚,看谁最后投降,这样很公平吧。”新新有点害怕这个大孩子,也想到自己之前是打到了阿宝,感觉有些理亏,并不想和他们打架,还想着自己挨了一脚,是不是就扯平了,便一时站在土坑里没有吭声,也许这样他们会放过自己。没想到这个沉默似乎激怒了来者,这个大孩子敏捷地跳进土坑,顺势在空中又一脚飞踹在新新的胸口,新新再次摔倒,旁边围观的小朋友多起来了,那个年代的风气是男孩一打架就叫大人是被认为很懦弱的表现,会被所有男孩讥笑,所以没有人去叫大人来干预。在看热闹的孩子中有个平时和新新要好的孩子李斌,只有李斌鼓励新新要勇敢反击,新新想到李斌平时很佩服自己,并不想在好朋友前丢脸,便鼓足勇气冲上去努力抬腿踹向这个大孩子的胸口,这个孩子几乎比他高一头,且很机智地已经退出土坑站在了路边居高临下,新新费劲冲出土坑再抬腿已成强弩之末,只能勉强够到他的肚子,没想到这个强壮的大孩子竟然纹丝不动!
“哈哈,又该我了。”大男孩占据优势地形再次准确而有力地踹中新新的胸口,他再次仰面摔倒在土坑里,恐惧加疼痛还有屈辱,使他嘴角抽动着,眼泪夺眶而出,他强忍着,想让自己坚强些只流泪不哭泣。
“哈哈,你哭啊,你大声哭出来吧,这样你妈妈就会来救你了,快点叫你家长来啊!”大孩子环顾四周,似乎围观的孩子群让他产生了莫名的胜利快感,他故意激挨打的孩子叫家长来,这时挨打的孩子往往出于渺小的倔强或幼稚的“自尊”反而并不会告诉家长。大孩子作出强壮的样子,然后再次踹倒冲上来的新新。倒在地上的新新终于哭出来,他没有再次起身反击,他绝望地平躺在土坑里,想看看上面围观的人有没有住在自己家楼下的阿虎,阿虎总会在这种时候跑回去叫家长的!平躺这个姿势让眼睛里的泪水一时流不下来在眼球上形成了小小的堰塞湖,堰塞湖溃坝了后面的泪水又补上了,于是视野一片模糊,他根本看不到阿虎,也许阿虎就没来,有没有别人去找家长啊!看到新新不再反击,围观的孩子发出哄笑声,“输喽!新新打输喽!”这个打架的闹剧似乎要这样结束了,新新心里也认输了,希望他们尽快离开不要再逼着自己和他们打架了,这根本不是平常的打架,只是被打!
这时兴高采烈的阿宝随口对大孩子说,“你怕他妈来呀?没事儿,他没妈!”
“哈哈,真是个大SB!”大孩子笑得更狂了。“他没妈”这句话一下子在围观的孩子中炸开了,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跟着一起哄笑,似乎“没妈”是个很好笑的事情。这时躺在土坑里的新新一下子跳起来,疯了一样边哭边冲向大孩子,却被轻易地又踹下去了,再冲上去,大孩子毫不留情再次抬脚把他踹下去。新新再次爬起来,却放弃了再次冲上去,他无法再憋住自己的羞辱、恐惧、疼痛和委屈,终于像一个真正的小孩一样放声大哭起来!哭吧,大声哭吧!也许哭声会救自己,也许哭声会让他们心变软能有些怜悯之心放过自己,或者哭声会让某个路过的家长阻止这场闹剧!
“别打了!”一个女孩大声喊道,围观的孩子们回头一看,竟然是王莹,见不是大人或家长来干预,孩子们并没有作鸟兽散,似乎还想继续看热闹,大孩子不以为意看着土坑中的新新笑着说,
“哈哈,新新,你‘妈’来救你啦!”
“贾云波,你爸是不是很久没有拿他的皮带抽你了呀!你哭喊求饶的声音把邻居们吵的受不了,都去敲你家门去‘救’你了!我爸可认识你爸!”王莹走近了些,面对这个强壮的大孩子,她毫无惧色。围观的男孩们都被女孩这镇定的语气和话语震住了,这话听起来像是家长或是老师嘴里才会说出来的,那个大孩子听到“爸爸的皮带”后也愣住了,刚才的神气一下子消失了,脸上闪过一丝惧色,他恨恨地转身就走,还不忘“警告”王莹不要告诉他爸他在外面又打架了。
打架的孩子王都撤了,阿宝也跑了,围观的孩子们立时作鸟兽散,李斌是最后走的,走之前他还跳进土坑拍着新新肩膀说,“新新,真没想到你敢还击!你真的太让我佩服了!”现在没有了危险,新新已停止哭泣,他不解李斌为何这么说,明明自己刚才被狠狠地打败了。
新新捡起地上的帽子,感觉胸口很闷还隐隐作痛,额头也擦破了皮渗出少许鲜血,他费劲地从土坑里爬出来,没有想到王莹仍然没有离开,一种夹杂着感激、内疚、惭愧和羞耻的奇特混合感觉让他竟不敢直视王莹,当然一向嘴笨面薄的他也不会说“谢谢”,他就这么尴尬的站在离她一米多的地方,似乎在等待姐姐说些什么。当然,他简单的头脑和幼稚的心灵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昨天她还在嘲讽自己,今天又这么勇敢地帮助了自己。
“你得把帽沿再往下拉点儿,你想让你奶奶看到额头那个伤口吗?”王莹看着新新的额头淡淡地说道,还从左手兜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新新。
新新想了想,马上一只手调整着帽沿,另一手在帽沿下方摸着,直到帽沿正好盖住伤口。可是新新不会用手帕,擦额头又担心把手帕弄脏,他不想浪费王莹的好意,他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满是尘土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手帕轻轻地碰了下自己额头没有受伤的位置,便赶紧还给了她。王莹转身望向远处正在鸣笛的火车,她顿了一下,说道:
“新新,你知道上海吗?”
“上海?上海是谁?”新新眨着眼睛反问道,他有些开心王莹继续和他说话,这大大缓解了刚才他那手足无措的尴尬。他眨着眼想把眼睛里残留的泪水挤出去,已经变冷的眼泪挺凉的,这清凉感让眼睛感到有点不舒服。
“哈哈哈”,王莹姐姐听了后笑得弯下了腰,终于不再像刚才那个严肃而勇敢的小大人了,似乎又变成了昨天嘲笑他时那个样子。不过,这次新新没有恼怒,他第一次发现姐姐这样笑起来其实很平易近人,似乎不像平常那样冷冷的样子了。泪眼未干的新新也不好意思的跟着笑了,他第一次意识到刚才明明自己在绝望痛哭仿佛天塌了一样,现在却放心地笑仿佛又没有了一切烦恼,这本身就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上海啊,它是一个地方,我们的新家就在那里!”她脸上露出憧憬之色。
“……”新新根本不知说什么,对于上海他一无所知。
“上海很远,坐火车都要走好几天。”姐姐好像对新新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对自己的无知和弱小感到难过,新新拼命搜索自己脑子里不多的知识和看过的很少的几本书和一本《飞碟探索》杂志,抬头忘着蓝天白云,假装很懂地样子插嘴说:
“坐几天火车去上海有什么了不起!我……我以后能飞到上海去!飞行!你懂吗?很快就到了!”明明是一句撑面子的唬人瞎话,可听见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抬头望着蓝天白云的新新竟认真地开始了想象。
陷入幻想的新新当然没有注意到姐姐微笑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待新新回到现实,看到穿着淡蓝色毛衣的王莹已经走远,变成了视线中一个淡淡的蓝点。
过了几天,奶奶做针线活时无意中对新新说楼上邻居昨天搬走了,搬到了上海,奶奶说上海是个特别好的地方,楼上邻居家的男主人很有学问也很有本事,他闺女学习还那么好,他们一家去上海一定会有很好的生活。新新正在奶奶身边津津有味地阅读一本《飞碟探索》,这可是软磨硬泡了好久爸爸才给买的。他刚刚看到这本杂志上面说冰岛有位人造卫星爱好者声称自己用业余天文观测设备发现了北半球星空地球同步轨道上出现了一颗新的卫星,不过这颗卫星看上去体积比过去欧洲的人造卫星大一些亮度却仅和一般的人造卫星类似,这位天文爱好者建议欧洲航天局等专业机构关注这颗奇怪的新卫星。
新新虽然已经知道王莹姐姐全家要搬到上海,可是刚才听奶奶说他们昨天已经搬走了,新新听后仍感觉非常震惊,大概是没觉得会这么快或者不希望他们走吧,那个需要坐好几天火车才能到的叫做上海的地方到底什么样子啊,未知的神秘感引发了他无穷的想象。他拿起《飞碟探索》来到自己住的小屋,打架事件后新新每天写完作业也不愿意下楼玩了,他借了同学好些书,他现在更愿意看书了。他翻了下书桌,找到了一本书,他之前在这本书中看到有种物品叫做“文物”,书中的老师说文物是古人有意或无意遗留的物品被今人发现,除了体型比较大的古建筑外,文物一般都在地下埋着其实很难被发现,海洋里也有很多。文物一旦被发现往往具有很大的价值,因此书中那位老师认为可以将文物视为古人送给今人和未来的礼物,不知为什么新新特别喜欢“礼物”这个说法。于是新新又开始看起这本书来,但奶奶说“他们搬去上海了”这句话似乎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过了好久也不知为什么,他拿出了信纸,他决定写三封信,并让它们成为文物!至于将它们埋在哪里,他很快就想好了,他相信那是个很难被发现的地方,他相信很久很久以后他的信会成为送给未来人的礼物。他甚至想着到时候怎么一步一步实施书里老师说的能让物品长久保存下来的办法,他在脑海中设想着如何密封信件、用哪个盒子来装、如何再密封那个盒子、埋藏的地点和深度,对了,他还想到挖好坑后应该先用砖头搭建一个“结实的”房子!砖头哪里找呢?可以每天放学路上捡啊!他还细心地想到了如果只有三封信未来人发现后可能会觉得没意思,他还要把几个特别喜欢的小塑料玩具和那本他最喜爱的《飞碟探索》一并放进去,这样未来人打开这个礼物就不会失望了!他郑重发誓要让这个送给未来人的礼物成为自己最大的秘密。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个秘密连最好的朋友李斌也不能告诉!奶奶和爸爸对这个事情是不会感兴趣的,他们要是不问的话也不说了。王莹姐姐呢?她更不会知道,她去上海了呀!
“上海……”
“上海,你到底什么样啊?”
三、大魔术师
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地球,中国上海。
大魔术师的场场表演都爆棚,常常一票难求,这一周他的全球巡演来到上海,有太多的观众从天南海北甚至海外专程飞来看他的演出,以至于上海当地一家媒体的一篇题目为“Rush hour But Magic hour”的文章爆红,这篇文章详细描述了这位著名魔术师历次剧场巡回表演给所在地带来的巨大经济红利并大胆预测本周及未来一个月上海的消费经济将进入“魔法时刻”!不少长期观察研究“剧场经济”“线下经济”等领域的学者和几乎所有魔术协会感慨人们现在去剧场看大魔术师表演的热潮让他们想起来了20世纪初那个魔术的黄金时代。
大魔术师的表演非常特别,近景魔术和大型魔术都在他的表演节目列表,除了魔术效果精彩且毫无破绽外,他和其他魔术师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每场表演都会在现场随机挑选两到三位甚至四位观众,并请随机观众随机出题,就是想看什么魔术,大魔术师都能够演绎出来!即使是非常离谱的要求,机智的大魔术师根据自己的理解把它以一个精彩的魔术场景剧的形式表演出来,圆滑却自然,演出效果非常好。无论是观众视角还是同行的竞争者都被这种表演方式惊呆了,因为考虑到随机观众出题的随机性,人们认为大魔术师不可能提前或及时准备如此多的道具,而且还是据题做的现场即兴表演!更何况还往往是两到三位甚至四位随机观众,事先准备和内部安排几乎不可能!人们被他难以理解和难以破解的魔术效果、幽默急智的表演深深打动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观众和评论家开始称呼他为“大魔术师”而不是他的注册名Stone J. Yang,甚至有的狂热粉丝声称他的魔术就是魔法!更令人称奇的是,人们对他个人身世了解甚少,哪怕是媒体和竞争对手想从他的团队中其他助手那里打探消息也几无所获,只有在沙特利雅得接受的唯一一次联合采访中人们才多知道了一点点信息,那是在他利雅得巡演前一天的剧场舞台上,大魔术师安静地坐在舞台中央一把椅子上,微笑对着数十位记者。此时他安静、带着礼貌的微笑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面对的只是一个年轻的剧场工作人员。
然而众多的问题他只部分做了回应,人们于是知道了他出生在中国,后移居国外,曾经只是一个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工作过的默默无名的年轻研究人员,至于为何离开了他曾经热爱的高能物理事业,主人公只是微笑摇头只字不语,哪怕中文媒体、英文媒体、利雅得当地媒体罕见的用本国语言各自问了三遍,他仍是礼貌的摇头拒绝,一家中文媒体问到他的早期物理研究经历和现在的魔术效果有何关系时,他微笑着用亚瑟克拉克最经典的一句话作了简单回答:Any sufficiently advanced technology is indistinguishable from magic(任何先进的科技,看上去都与魔法无异)。果然“magic”这个一语双关的梗逗乐了全场记者。
瑞士《新苏黎世报》记者安德森提问前说自己不久前采访了欧洲核子研究中心,欧洲核子研究中心负责人表示对于Stone J. Yang科研成果的评价是“无可奉告”,对其离开的评价是“略感遗憾”,请问大魔术师如何看待这些评价?是否有新的回应或补充?
大魔术师微笑回答:“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工作经历很开心,和同事们相处很愉快,离开只是个人原因。不过绝大多数学者认为科学是科学,魔术是魔术,看起来他们和亚瑟克拉克的观点并不一致,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怎么看呢?你们相信亚瑟克拉克的说法吗?”
记者们一阵交头接耳,片刻后美国《洛杉矶时报》记者罗素认真地说:
“I don’t know what I believe, I know what I saw, what I saw is true magic, such incredible magic you created for us!”
大魔术师真诚地点头致谢:“非常感谢你这么认为,这是我极大的荣耀!谢谢!”
《利雅得报》特约记者欧阳金海提问大魔术师是如何考虑为自己的魔术表演增加如此多艺术表达方式的,魔术本身已经很精彩了,不怕喧宾夺主吗?
大魔术略一思索,诚恳地说:
“我希望我的表演能够超越魔术,我希望看过我表演的观众朋友能够记住魔术那精彩的瞬间,艺术表达能让这些瞬间不仅仅是‘视觉奇观’,还有听觉记忆以及美和爱的自然流露。这些瞬间既有意义、又很真实,它们成为了永恒本身。我希望这些瞬间永远值得观众回忆。”
“而且我感觉很幸运的是,目前观众朋友似乎没有觉得我这种表达对魔术表演本身喧宾夺主了。欧阳金海先生,你觉得呢?”
欧阳金海先是点头然后又是轻轻摇头,大魔术师见此也只好笑着耸耸肩。
采访结束后法国《世界报》女记者伊琳在其他记者已经开始离场时仍不甘心的问了最后一次: “这一切是因为爱吗?”
大魔术师当然知道采访结束之后仍不甘心、只能匆忙提问的伊琳实际上想问的是“你离开物理研究事业而从事这个和原行业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职业并迅速全球闻名,现在名利双收却孑然一身,这背后的理由是因为存在一个爱情故事吗?这一切和爱情有关吗?”
大魔术师却只是微笑地回答:C'est la vie,Hélène, C'est la vie!
最后大魔术站起身,对着尚在场的记者们做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然后伸开双臂大声发出邀请:“欢迎你们到巡演的下一站,中国上海,9月7日,也许我会在那里待一周或更久!
9月15日19:00,上海大剧院,大魔术师上海巡演周的最后一场开始了!
也许是因为在上海巡演的最后一场,满场座无虚席,按惯例大魔术师要首先表演一些快速的暖场魔术,只见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带着太阳帽从后场走出,在现场观众的欢呼声中他一边向舞台中央走去一边用力把太阳帽甩向观众席,帽子在空中变成了一只白鸽!在一阵惊呼声中,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在剧院内飞行的白鸽听话地飞向他的手臂,在即将碰到手臂前,白鸽又变成了刚才那个太阳帽!观众根本看不清是如何发生的,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即送来。大魔术师看到有将近三分之一的观众带着孩子,便又摘下帽子,走到舞台边缘,从帽子里源源不断地掏出各种糖果和巧克力抛向观众,然后用手指了一下最前排的一个小女孩,幽默的用手捂着嘴示意要少吃糖果,现场镜头给到了小女孩,小女孩开心地笑着,全场观众通过舞台两侧大屏幕看到这一切,还有小女孩那因为换牙还没有完全长好的两颗门牙,全场发出友善的哄笑。
“谢谢!谢谢!欢迎你们!我非常荣幸能在上海这座伟大城市进行我年度全球巡演的最后一站,我将献出我的最佳表演!”大魔术师鞠躬致意后开始做正式的开场辞,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将观众情绪再次调动起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想在上海的最后一场表演送出我最大的诚意和祝福,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让我们忘记那个节目单吧,我们今天的节目单由你们来制定!今天的五个魔术大餐全部由现场挑选的观众来提,你们让我演什么,我就演什么!亲爱的观众朋友,你们同意吗?”
大魔术师的节目单上的固定节目虽然非常精彩,但毕竟很多热情的粉丝早已看过多遍,且不少节目都被搬到了网上,人们如此长久地对大魔术师表演保持高涨兴趣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那与众不同的现场随机表演,永远让人意向不到,他那急智的处理、即兴的表演,以及BGM团队强大的背景音视频的选择能力,让观众不仅仅被他的魔术效果震惊,也深深地被他的艺术表达所折服,在这种近乎完美的舞台剧表演中,那令人吃惊的魔术效果似乎都不重要了!观赏性和艺术性做到了完美结合,这一特点即使是那些对他充满妒意的同行也不得不承认和折服。
几乎所有观众都举起手大喊表示同意!
“好!那么请允许我这样找到我们的第一位观众。”
随即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好奇地紧盯着大魔术师。
BGM团队调出轻柔、缓和、略带怀旧感的音乐,大魔术师退回舞台中央,低头沉思似乎在回忆童年,然后缓缓地说: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常常会忘不掉童年和那些让我们印象深刻的梦,我自己就清晰地记得童年的一场梦。”边说边合住双手,然后松开双手后,右手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小球。认真倾听和观看的观众席中对这个小小的魔术只发出一小阵的惊呼,大家都在期待后续更精彩的内容。
“我梦到在家乡正午时分的大街上,我看到一颗金色的小球从太阳中飞出,它几乎瞬间就飞到了我头顶前上方附近不远处,我望着它,它发出金色的光芒却并不刺眼,我尝试紧盯着它试图看清它的结构,我看到金球表面上的光芒缓慢跳动着,仿佛是以慢动作进行跳舞的微型静默闪电,因为没有声音,只有光。我后来才知道很多文化中金色光芒都和太阳有关,太阳本身就是金球。也许那颗金色小球是永恒的象征、生命的来源,我仍然记得梦里面对它时,我没有丝毫畏惧感,甚至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充实的快乐,我走上前试图伸手触摸它……”BGM团队适时放出温柔、恬静的音乐。
这时大魔术师手中的金球慢慢向上升起,升过大魔术师头顶后迅速飞到了观众席的上方,然后缓慢进行盘旋,大家都在惊讶中,金色的小球突然变成无数的金色花瓣,这花瓣像一阵小雨一样从空中慢慢撒落下来,“亲爱的朋友们,这金色的花瓣雨中有唯一的一片蓝色花瓣,它独一无二!请捡到蓝色花瓣的幸运观众向我示意!”
观众纷纷仰头伸手尝试去抓多更多的花瓣,“我找到了!”一个小男孩大声喊道,现场的镜头立刻找到这位男孩,还有他身边的父母,大家赶紧看舞台两侧的大屏幕,发出一阵掌声。
大魔术师却佯装不解的样子,故意问道:
“小朋友,只有一个花瓣是蓝色的,是你捡到……还是你旁边,哦,是妈妈吗?”观察力惊人的大魔术师竟然注意到了孩子妈妈手上的蓝色印记比孩子手上的更深些,以及他故意发出疑问时小男孩脸上微表情的变化。
“嗯,是……”小男孩不想放弃一次自己给大魔术师点题的机会,但似乎又不想撒谎,旁边的父母为了满足孩子的愿望,也只是微笑鼓掌,希望大魔术师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出题。
“小朋友,你确定吗?”
小男孩心中不愿撒谎的心性终于还是占了上风,他大声回答魔术师:
“嗯,其实是我妈妈捡到的蓝色花瓣,是我的妈妈!”妈妈在旁边微笑着鼓着掌,也不再推辞,便站起身向大魔术师举起了手中的那朵花瓣。
“太棒了,小朋友,你真是个诚实勇敢的好孩子!请大家把掌声送给这位小朋友,请小朋友的妈妈上台!”
孩子和丈夫也在为妈妈鼓掌,孩子还凑在妈妈耳朵边上说了句悄悄话,妈妈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走上了舞台。此时BGM团队适时地将音量放低,因为一般来说观众出题这里会有较长时间的对话,大魔术师这时候一方面要调动观众情绪,另一方面要借这个过程让观众完整无误的了解到即将欣赏到的魔术的主题,并让BGM团队迅速做好准备。
妈妈注意到了细心的大魔术师已经带着白手套在舞台边等着她,并向她伸出右手。上场的台阶数虽然不多也不算高,妈妈还是伸出左手让大魔术师引导她安全平稳地走到舞台上。聚光灯下大魔术师礼貌的放下妈妈的手时突然注意到她左手大拇指指掌关节有一处浅浅的指甲盖大小、酷似碎花瓣的印迹!这印迹好像在他记忆宫殿的深处突然点亮了一支蜡烛,这摇曳的微弱烛光使他不得不驻足回想。
大魔术师略微迟疑后看着客人眼睛礼貌地问道:“请问如何称呼您?”
“嗯,叫我Helen吧。”妈妈顺口说出了平时自己比较喜欢的英文名字。
“Helen……,多么美丽的名字!谢谢你,Helen!”大魔术师稍一思索,回头望了下观众席,然后看着Helen问道:
“Helen,你认识我吗?”大魔术师这么问常常是为了让观众知道这位拿到蓝色花瓣的幸运观众并不是某些竞争者说的都是提前找好的魔术“托儿”,但这一次也是为了自己而问。
Helen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位大魔术师,他中等身高,偏瘦的身材让他看上去比实际身高要高一些,他应该很年轻,大概三十来岁,目光炯炯,留着很显精神的短发,长着一张不算英俊但很有辨识度的脸,因此Helen很肯定地回答:“不认识!今天有幸第一次见到你,孩子很喜欢你的魔术表演。”
“谢谢!我也非常有幸今天认识你,Helen女士!现在请告诉我你的主题。我想我们的观众朋友们一定等不及了!”大魔术师微笑着扭头面向观众席,用夸张的语气大声说。
Helen对着话筒大声说:“飞!”
台下一片哗然,多数人没有听清或不理解是哪个字。
Helen随即补充说:“飞行!就是很多人从小就有的飞行之梦的‘飞’!” 随即舞台两侧的大屏幕就向全场观众显示出这个魔术的主题。
大魔术师马上向全场观众说,“好,我们就来表演飞行!”然后转头面向Helen女士,用他一贯真诚而自信的目光望着Helen女士,“这个小小的表演需要你参与。请你放心,我保证会非常安全!你愿意参与我们的表演吗?”大魔术师微笑着问。
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Helen望向台下的家人,儿子看到妈妈看过来,便把挥舞着的双臂变成一对挥动的翅膀姿态向妈妈示意。
“我愿意!”Helen回答道。
大魔术师略一思索,马上想好了构思,他需要先使用适当的时间恰到好处地描述出来基本构思,这样一能保证表演可以达到观众的预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助手和BGM团队有必要的时间做适当准备。
“亲爱的朋友们,我注意到有将近一半的观众朋友都是带着孩子来的,我很荣幸!飞行是小朋友的梦想,在孩子们圆梦的今晚,我想把大朋友们也带回到你们的青春回忆中!”观众们注意到大魔术师在使用明显克制后的激动语气大声说道,全场热度再次上升。
“让我们飞过时间之海,回到那个充满阳光、热血、希望的青春时代!朋友们!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那个时代开始立下了自己的人生誓言。我发誓从此要活得‘一生有意义’!”BGM团队立刻找到了和“一生有意义”相关的音视频素材。
“朋友们,我们小时候都很淘气,尤其是男孩子们,难免会跌倒摔伤,打闹打架……或者就是挨打。”不少观众发出会意的笑声。
大魔术师马上问道:“小时候我们在外面挨打会怎么办?”不少观众都是带孩子来的,也许平时是这么教导孩子的都想借这个机会再次向孩子强调,全场几乎一半观众大声喊道:“打回去!”
剩余一半观众哄堂大笑。大家虽然好奇大魔术师一会儿到底怎么演绎“飞”,然而现在情绪和节奏完全被主人公带着走。
“你们很勇敢!太棒了!我真羡慕你们!”大魔术师大声表扬着观众,“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之处在于,当我被其他孩子狠狠地修理、努力打回去却又打不过时,这时候我想到了‘飞’!是的,那是我第一次想飞的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会飞,如果我会飞走,我就安全了!”大魔术师边说边牵着Helen的手从舞台中央走向一侧。
“于是,我花了许多许多时间非常认真刻苦的学习飞行,努力探究飞行的奥秘,直到今天!”
大魔术师临时关掉自己的领夹式麦克风小声对Helen说“等等我”,然后自己先独自走到舞台中央,随着背景声传来孩子们争吵、打闹和摔倒的声音,大魔术师佯装被打倒在地,双臂摊开无助地躺在地面,这时BGM团队恰到好处地开始播放John Dreamer创作的那首著名音乐《Rise - Epic Music》,数秒后躺在地上的大魔术师双手合十抱在胸口,身体随即随着音乐开始缓慢升起,升到空中约3米他调转身体为直立姿态伸开双臂迎接着观众如雷的掌声和口哨声,随即他缓慢飞过助手们准备好的数个金属圆环后飞向舞台中央几乎最高处,然后随着音乐的高潮部分缓慢降落在Helen身旁。
随着《Rise - Epic Music》的淡出,BGM团队调出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一生有意义”,经典作品的画面和甄妮、罗文的歌声再次引爆了全场情绪!
“人海之中,找到了你......”
大魔术师牵着Helen的左手,用目光告诉她在接下来的表演中他是郭靖,她就是黄蓉。助手已经在舞台上布置了足够两人牵手飞行通过的超大圆环、勉强通过的小圆环、高高低低的假山、假树、小桥等障碍物,以及一路追赶“郭靖”和“黄蓉”的众多江湖敌人。大魔术师拉着Helen的左手,在甄妮和罗文那令人动容的倾诉中,使用飞行魔术穿越障碍,飞跃河流、在空中躲避敌人掷来的暗器。观众眼中的两人飞行丝滑、自然,好像电影《超人》中的视觉奇观发生在眼前。除了开始的惊讶,这种飞翔让Helen感觉到像在梦中一样轻盈,微风拂过面颊,没有丝毫沉重的违和感。在升到最高处时,她有些担心,大魔术师很善解人意地用双手紧握她的双手,小声告诉她:
“不用担心,舞台上那个超大空气垫只是想让同行以为我真的使用了威亚。别低头,忘记自己在哪里,对,就像跳舞一样!”
“......同声同气,同心同意......”甄妮和罗文的歌声回荡在场内。
表演的高潮出现在最后,本来一直在舞台上飞翔的“郭靖”和“黄蓉”竟然飞离开舞台,来到了观众席上方绕场飞行,Helen也惊讶地望向地面,全场观众发出惊呼,因为一直在舞台上飞行,所有观众和同行观察者都在猜测舞台上一定有什么机关,但在观众座位上空飞行,是任何人都未曾想到的。在全场观众惊呼声和感叹声中大魔术师带着Helen在离她孩子最近的位置缓缓降落下来,向观众致意后再向小男孩示意把他妈妈平安送回来了!
“......青史永留,英雄侠义”金曲恰到尾声。
场下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口哨声,几乎所有成年观众年少时都看过《射雕英雄传》和听过《一生有意义》,许多人泪流满面,这就是他们的青春啊!大魔术师鞠躬致意,并引导掌声送给Helen一家。小男孩激动地搂住妈妈一连串问了妈妈好多问题,
“妈妈,你们飞过那个最小的铁环时我好担心,担心......担心铁环把可能拉着你们飞行的威亚隔断,那个超大铁环我不担心,我想你们飞过时肯定有什么东西在拉着你们!妈妈,是有什么在拉着你吗?你飞到最高处的时候能看到大魔术师的道具或机关吗?还有还有,最后你们飞回来快落地的时候,大魔术师对你说了什么?”
“真的很神奇,我确定身上没有任何道具和绳索,就是自由地飞行,有点儿像在水中游泳,但是比游泳还要轻盈,好像脱离了地球引力,不过在开始时还是有点害怕!”妈妈仍沉浸在这神奇的体验中,又望着台上的大魔术师,若有所思。“刚才掌声和欢呼声太吵了,我没有听清说什么。”
许久的掌声后,大魔术师幽默地以一个大蛙跳的姿势、又像飞又像跳,落到舞台中央并对这个表演做了一个简短的致谢词:
“亲爱的朋友们,我必须坦白......”大魔术师故意停顿了数秒。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我选择了半个世纪前的经典作品作为我表演的底色,因为我常常希望我的表演能超越魔术本身,我永远在向经典学习,向它们致敬!感谢Helen女士这个命题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为大家营造一种走进时光博物馆的感觉,当我们凝视和倾听经典的瞬间,我们会感受到一种心灵的同在与无时间差的永恒,这一刻我们已飞过时间之海,自我仿佛被卷入一个洪流般的传承里,感受到与之一体、与所有人类加总的生命经验共振......”
“......这永恒的传承,大概就是爱!”
“谢谢Helen,谢谢大家,我爱你们!一生有意义!”
大魔术师真诚、热烈、感性却富有哲思的致谢词再次获得大家的热烈掌声,这时候台下小男孩站起身不停向台上挥手示意,于是大魔术师请台下助手把话筒递给他,
“刚才在快要降落的时候,你在空中说了什么?我妈妈没有听清。”
“哦,只是一句我儿时的感叹,那时候我还没有学会飞行!”
“到底是什么呀?”小男孩不甘心地追问道,一下子全场都安静了。
Stone J. Yang抬起头,仿佛在望着蓝天白云,似乎能看见回忆、听见倔强,然后他望着小男孩的方向平静地说道:
“坐几天火车去上海很了不起,但……但我以后能飞到上海去!飞,我终于学会了!”
……
三年后,马里亚纳海沟海面,9月15日19:00。
一艘私人科考船上的工作人员正在对无人深潜器做最后的调试,这台深潜器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将一个半径为25厘米近乎实心的钛合金球放置在马里亚纳海沟特定位置,这艘私人科考船、无人深潜器、钛合金球都是由三年前宣布隐退的大魔术师Stone J. Yang耗费了近乎自己所有财富和心血精心打造的。深潜器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小型无人潜艇,它载着钛合金球将于3小时后到达指定位置并永久坐底在海床上。
受Stone J. Yang特别邀请而来的法国《世界报》女记者伊琳走出舱室来到甲板上,科考船主人热情地介绍道:
“这个世界上最坚硬钛合金球的球心有一个半径2厘米的球形空间,它虽然很小,但足够我存储信息使用了。”
“所以,这才是真正结束,对吗?这是你魔术生涯和魔术秘密的最后归宿吧?”伊琳看着周围忙碌的众人和无比平静辽阔的大海,“利雅得的那一次采访,我的问题是答案吗?”
无人深潜器顶部和底部的警示灯同时开启,随后缓慢沉入海面渐渐消失,在海面上只能看到它随着深度增加而慢慢变弱的蓝色的光,两朵幽蓝的光透过海水好像大洋之眼,“伊琳,你来看,它太美了,不是吗?”无人深潜器的主人仍在甲板上注视着海面,过了一阵儿,一位一直在船舱监控屏上观察深潜器的男孩跑出来,忍不住问道:
“这个钛合金球看上去光滑无比严丝合缝,你是怎么把东西放进球心的呢?那么小的空间能放什么呢?它们会在海底待多久?”
“一个礼物!很久很久!”Stone J. Yang回过神来,目光望向正沐浴在太平洋夕阳那无与伦比的美丽光芒中的年轻人和他的身后,微笑地说道。
四、墨子的祈祷
公元前451年3月17日,地球,楚国鲁阳。
鲁阳公官邸,正午后鲁阳公正在书斋阅读《论语》,不久侍卫墨弓前来通报:
“大人,墨翟先生来访。”
鲁阳公大喜,放下手中书卷,“快请先生!”
鲁阳公对自己治下一方土地能出现墨翟先生这样的人物倍感欣慰,常常邀请先生来官邸讨论学问,先生此时年纪虽不及而立,然其惊人的学识和卓越的视野让求知若渴的鲁阳公敬佩不已,尤其近日探马不断回报韩国军队正在调兵遣将不日将要南下攻打楚国北部重镇鲁阳,楚韩在此地已拉锯多年,鲁阳公十分清楚韩军绝不会放弃占领鲁阳的战略意图。鲁阳公正想借机好好咨询下墨翟。
“欢迎先生来访!请上座!在下正有诸多问题要请教先生!”位高权重的鲁阳公对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布衣墨翟恭敬有加。
墨翟赶忙还礼,虽然他对自己的学识非常自信,尽管已离开儒家多年,但终究保持着谦逊的儒雅风范。
“先生,政务和战事之余,我常读《论语》,不同时间阅读总有新鲜的收获,然而我发现儒者似乎没有对时间和空间做更多的阐释。在下戎马一生,深知时间和空间对于战争胜利的极端重要性。请先生教我!”鲁阳公热切地请教。
“大人,这也是我离开儒家、放弃成为儒者的部分原因,儒家极度重视礼仪和秩序,却又过度忽视了知识和技术的作用。”墨翟坦言道,“大人,时间和空间正是天地间最大的秘密,其中奥秘在下已略知一二。”
鲁阳公看着案牍上的《论语》心思却在回忆,曾经的数次交谈中,他记得先生曾经说到过,彼时他的好奇心虽未集中在这里,但仍清晰记得先生在阐释中将时间称为“久”,空间称为“宇”。
“久,弥异时也。合古、今、旦、暮。宇,弥异所也。蒙东、西、南、北。”鲁阳公稍一回忆,便脱口而出。
“大人,‘久’和‘宇’如何理解?”墨翟目光炯炯。
“这……,先生的阐释清晰明了,古今旦暮就是时间,东西南北就是空间。”鲁阳公有些不解。
“大人,‘久’和‘宇’看似简单,在下对它们的理解和领悟却无一日不在变化。‘古今旦暮’和‘东西南北’只是最简单的表象,就好像我们面对大海,‘古今旦暮’和‘东西南北’只是这大海上面的阵阵波澜。”墨翟起身望着窗外,缓缓说道。
“……”鲁阳公沉思片刻,“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只是面对大海海面的日常而已,‘久’和‘宇’深处的秘密远未可知?”
“久,弥异时也。合古、今、旦、暮。宇,弥异所也。蒙东、西、南、北。”墨翟重复着刚才鲁阳公这句话,继续说道,“大人,理解‘久’和‘宇’关键在于两处,一个是‘弥异时’、‘弥异所’,另一个是‘久’和‘宇’不可分,探究‘久’不能离开‘宇’,探秘‘宇’不能离开‘久’,两者永远纠缠在一起。”
悟性颇高的鲁阳公双眼放光,他贪婪的吸收着先生的最新见解,思索良久,
“先生一席话振聋发聩,我想我理解了先生为何刚才用大海的波浪比喻‘久’和‘宇’,‘弥异时’、‘弥异所’的意思是时间不仅包含了所有的时间例如‘古今旦暮’、空间不仅包含了所有的空间例如‘东西南北’还意味着时间就是所有的时间、所有的时间同时存在才是‘弥异时’,空间就是所有的空间、所有的空间同时存在才是‘弥异所’!最关键的是这所有的时间和空间从来都是一体的,它们共同组成了先生说的‘大海’!”鲁阳公起身兴奋地说道,在屋内来回踱步。
“大人,在下现在就是醉心于理解和探析这个‘一体’,在下认为‘一体’的并不是说两者完全一样,它们互相依赖并一定有某种机制可以实现互相转化,就像大海其实除了我们能看到的海面上水平方向的‘波澜’,它还有我们看不到的水下不同深处的‘波澜’,甚至还有上下方向的‘波澜’,最重要的是适才大人所言,它们‘同-时-存-在’!”
“存在上下方向的波澜?何以见得?”鲁阳公不解。
“在下未能潜入深海,但在下在地面和高山仔细观察风的运动,发现偶尔也有上下运动的卷风,这特殊的上下运动之风最终变为水平运动之风,于是推测大海之水应该也是类似道理。”
“那么,请问先生,‘久’和‘宇’是如何互相依赖又互相转化呢?”鲁阳公思路虽快,但先生新颖的见解让他一时想不通这个关系。
“大人,在下认为‘久’和‘宇’互相依赖又互相转化必然发生在它们的极细微之处,就是那最微小而无可再分之地,在那里,‘久’和‘宇’不断变化为对方,变化如此之迅速,以至于形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只有‘久’,一个世界只有‘宇’。”墨翟自信地说。
鲁阳公大惊:“两个世界?!先生……,那么……,那我们在哪个世界呢?”鲁阳公震惊地望着窗外。
“同时存在!我们能看到和感受到的这个世界是‘宇’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宇’,这个‘宇’世界中的物体运动形成了另一个‘久’世界和‘久’在这个‘宇’世界存在的错觉。‘久’只真实存在于‘久’世界,在‘久’的世界,物体运动形成了‘宇’世界和‘宇’在‘久’世界存在的错觉。两个世界本为一体,这个‘一体’的两个部分瞬间完成了无数次相互转化,变化如此迅速,以致于好像存在两个世界一样,就像……就像我们用手臂将手中火把迅速转动,好像一个圆形的火环产生了,实际上火环并不存在,只是火把的运动。”
“……”鲁阳公完全听糊涂了,与先生的多年谈话和交流中,鲁阳公第一次感到对先生的讲解完全不能理解甚至无法做到跟随想象。
“……,先生这个说法实在匪夷所思!那么这两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呢?”
“大人,最精妙之处就在此,这两个世界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在某种程度上看到过去和未来。在下正在努力参悟和计算其中机巧。”
“……”鲁阳公被先生一席话震惊的无以复加,一时竟陷入了长久地沉默,他在努力思考,许久后才发现自己只是在努力思考如何使用想象力跟上先生的说法,却根本做不到!
见屋内寂静无声,一直在门外守卫的墨弓抓紧时间进屋通报:
“大人,前方探马分拨送回三份急报,确认约两万韩国军队已出发向我边境挺进,根据辎重粮草数量和行军速度推断,两日后将抵鲁阳!”
位于楚国北部边境的鲁阳常年乃战争多发之地,战功赫赫的鲁阳公对此消息并不意外,只是对此次韩军的数量和速度略感惊讶,鲁阳公立刻命墨弓择可靠信使将此紧急军情上报楚国王都郢城请求南方援军,并召集军队将领召开军事会议。
“先生,此次敌人行军速度之快,我估计韩军将其南部精锐已尽数派出,看来此次势必要拿下鲁阳,除却伤兵等缺员情况,鲁阳当下可用兵卒数量仅一万略有余。此次我只能主打防守,坚守十日楚王援军应可到达战场。”鲁阳公对墨翟非常信任,并不担心在先生面前进行军事部署,只是对当前敌我对比、粮草储备和十日楚王援军能否抵达倍感担忧。
“大人战功赫赫深受楚王信赖,但……,但在下已听得坊间传言,世人皆云大人之敌不在北方,却在郢城!”墨翟诚实提醒道。
“……”鲁阳公岂能不知,只是他常年镇守北部边境重镇无暇他顾,且在当前这个形势下,更是只有死守或击退韩军才能再次获得楚王信任。“先生,有何计策助我?”
“请大人屏退左右!”墨翟提醒鲁阳公。
“大人心知肚明固守城池恐怕粮草难以维持十日,且十日后是否有楚王援军也没有确切把握,援军恐怕只会在大人战败之后抵达!韩军此番势大固守城池鲁阳必陷,大人此次必须主动出击,在野战中击败韩军方可拯救鲁阳城和鲁阳公。”墨翟看着鲁阳公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野战?!”鲁阳公虽然十分信任墨翟,然而先生的建议让他错愕不已,鲁阳守军仅一万有余,不守城池却要在城外与两万韩军精锐野战,鲁阳公治下军队固然也是楚国劲旅,又是本土作战,然而数量对比的巨大悬殊让戎马半生的鲁阳公实在不敢走这步险棋。
“大人,此乃生死存亡之际,在下没有十足的把握岂敢儿戏?大人只需尽快派遣少量人马对敌进行骚扰阻滞其行进速度,切不可恋战,使其三日后达到鲁阳即可。”
“使韩军延迟一日到达?先生作何计策,请教我!”鲁阳公急切问道。
“大人,在下的计策正是出自适才我们讨论的‘久’和‘宇’!在下悟得‘久’和‘宇’转化之机巧,三日后我军只要能在野战中坚持到日暮,我方必胜!”墨翟起身走向鲁阳公官邸内兵器架,取出一支大戈,“请大人赐我此戈,并留墨弓在我身边,三日后大人依我计率军出城迎战,坚持到日暮则我军胜矣!”
墨弓为鲁阳公贴身侍卫,是一位忠诚可靠勇力过人的少年,颇得鲁阳公信赖和喜爱。
听得先生的建议,鲁阳公陷入了沉思,多年的征战早已让他疲惫不堪,他此时的心境更像是一名求知若渴的学子,他渴望聆听先生的教诲,学习先生渊博的知识,通达世间的真理,相比作战他更愿意沉醉在学识的海洋中。楚王都城内的敌人让他愤愤不平又胆战心惊,他内心里早已认定也许只有为楚国战死沙场才是自己唯一的归宿。鲁阳公看着墨翟坚定自信的目光,心想先生此前出谋划策无一不成功,但此次计谋出自先生刚刚透露的‘久’和‘宇’转化之机巧,他还不能理解‘久’‘宇’转化之奥秘,此刻时间也不够他再去详细向先生讨教,必须马上进行军事部署和兵马调动。
墨弓进屋通报将领已全部到达,鲁阳公走近先生,深深一鞠躬,
“我依先生之计行事,此戈和墨弓皆供先生调遣!”
三日后清晨,鲁阳公官邸,墨弓的急报惊醒了三日来盔甲不解枕戈待旦的鲁阳公,“大人,韩军已渡过滍水,预计正午将到鲁阳城外!”
决一死战的时刻终于快到了,红着眼的鲁阳公反而感到了一阵轻松,望着闪耀着坚定目光的墨弓,眼前这个年轻侍卫的勇气和血性让他似乎从心底再次产生了一股豪气,仿佛看到了少年的自己,正是这股英雄气魄让他纵横驰骋二十年几无败绩!他并不确定先生此次计划是否奏效,如果先生错了,那么对戎马一生的鲁阳公来说战死疆场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集结全部军队,大开城门让百姓出城!”鲁阳公慨然下令。
墨翟在城头望着鲁阳公率军出城,鲁阳公决定在城外十五里处的山坳处迎击韩军,如不能在此击败韩军,韩军到鲁阳将再无阻拦。墨弓望着大军出城,心头涌起一股热血,年轻的勇士热切盼着在战场杀敌立功,对于先生将自己留在城内的决定十分不解。
“先生,我为大人贴身侍卫,我应该随大人一道奔赴战场!为何留我?”
墨翟望着身旁的漏刻受水壶上的箭标的刻度位置,然后抬头望着天空的太阳和云朵,回身面向墨弓郑重地说:
“此战鲁阳城和鲁阳公的安危全在于你,你随我左右,依我计划行事即可,记住,年轻人,成败在你!唯有你!”
果然正午一刻后,站在城头眺望的墨翟听到了远处急促而持续的战鼓声,双方军队阵前相遇,听鼓声是双方均在做战斗准备,楚韩大战一触即发!
战场附近两里地有一处小山包,山包上的树林既可以爬上去观战,又可以做掩护,发生危险时还可以从山的另一侧逃到远离战场的方向,因此逃亡的百姓中有不少年轻胆大者没有向南逃走,反而来到了这个小山包上。
侍卫墨弓紧张的注视着远方,墨翟却紧盯着漏刻受水壶上的箭标刻度,待箭标又下降了三个刻度,墨翟心说“开始了”,然后侧耳倾听,
果然侍卫回头向先生说道,他隐约听到了前线双方士兵的冲锋呐喊声,说明两军已开始交战!
墨翟看着仍在断断续续拖家带口出城的百姓,暗自祈祷。祈祷鲁阳公能坚持到黄昏,祈祷百姓均能逃亡至安全地带。
双方战车部队首先开始冲锋,除车载的少量军士外,大部分步兵只有紧跟战车冲向对方,两方人马之间的空白迅速变小,待空白彻底消失,两股力量犹如两股方向相反的巨浪对撞,刹那间车仰马翻,大多数战车在这股巨浪中被毁,然而军纪严明的两国劲旅毫不退让,步兵与步兵短兵相接展开激烈的肉博战,韩军人数虽众,但楚军百战之师战力不俗,鲁阳公更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楚军士气高涨紧随鲁阳公的坚强意志,在主将令旗指引下竟对人数占优的敌人发起凌厉攻势,一时竟压制住了韩军精锐!
站在城头的侍卫焦急地望着远方,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侍卫看到失去战车束缚或失去主人驾驭的战马陆续往鲁阳城跑来,有的中途摔倒再也没有起来,有的负伤严重只是缓慢跛行,这些负伤的战马颇通人性,回到鲁阳城下竟向城头发出嘶鸣,似在哀悼主人,似在寻求救助,又似在呼唤援军。
侍卫心如刀绞,他深知楚军面对人数占压倒优势的敌军,虽然靠着士气和勇武可挡一时,终究是要被吃掉的!他焦急地喊道:
“先生,战马虽返却不见一人,楚军只怕已被牢牢围困,恐难以坚守!先生留我何用?我有何用啊?鲁阳危矣!”
先生只是镇定的告诫侍卫要冷静,随时等待命令!先生紧盯着漏刻受水壶上的箭标刻度并不时仰望天空,待箭标刻度距离“黄昏”还有两刻时,先生命令侍卫选择良驹,手持鲁阳公所赠大戈在城下城门处待命。先生仅仅握住侍卫的双手,一字一句地说:
“弓!一刻后我会命你奔赴战场,将手中大戈交予鲁阳公,令其以戈指日,可令日为楚返三舍,楚军必胜!记住,务必令鲁阳公以戈指日、令日返三舍!”
热血上涌的年轻勇士受命转身奔下城楼,终于可以杀向战场了!
漏刻受水壶上的箭标刻度距离黄昏即将一刻时,墨翟在城头向勇士大声发出命令:
“弓!即刻奔赴战场!”
“先生,弓必不辱使命!”勇士受命,良驹颇通人性,远处战场的喊杀声和空气中的气息早已让它躁动不已,一得出击指令顷刻间如离弦之箭般带着主人狂奔而去。
黄昏降至,被冲散的楚军溃兵、互相搀扶的伤兵、失去驾驭的战马渐渐形成汇向鲁阳城一条缓慢流动的血色长河,墨弓心如刀绞却毫无畏惧,他催促战马飞奔,背负楚军旗帜,右手高举大戈,行进中不断高声大呼:
“援军至!楚军胜!”
陷入包围圈的鲁阳公和剩余的三千多将士正在做最后的挣扎,楚军损失一多半却也击杀韩军一多半,墨弓在马上看见地上阵亡士兵的尸体越来越多,墨弓的战马铁蹄不断掀起红色的泥土……
鲁阳公在包围圈的高地上终于望见了鲁阳方向过来的唯一逆行者,鲁阳公大笑道: “先生不负我!墨弓到了!”鲁阳率领军队全力向墨弓奔来方向猛攻,力图为其打开一个缺口。
奔驰的战马躲避着飞来的箭矢,战马在飞跃最后一个战车残骸后,终于马失前蹄,墨弓在空中摔入鲁阳公破阵的将士身旁,墨弓不顾背上和左臂的箭伤,高举大戈冲向鲁阳公,
“大人,先生令你以戈指日,可令日为楚返三舍,楚军必胜!”
鲁阳公怔了一下,
“大人,先生屡次助我大胜,何出欺言!就是现在!快,大人!”墨弓看见韩军包围圈又在缩小,天色已暗,再不依先生之计楚军必全军覆没!遂厉言提醒鲁阳公!
当头棒喝让鲁阳公对墨翟学识的信念和信任再次爆发,他快步走上战车,高举大戈指向夕阳,
“金乌金乌,吾大楚健儿正待力战,汝安可遁去?吾令汝速返三舍,好看清我大楚健儿的英姿,吾令汝速返三舍!”生死存亡之际鲁阳公发出震天怒吼!
此时鲁阳城头的漏刻受水壶上的箭标刻度正抵黄昏,墨翟望着战场,虽然对自己的理论和计算十分自信,但远处的硝烟、城外的溃兵、城内百姓的哀嚎、空气中的血腥气使他不住地默默祈祷!
战场上楚韩两军人马忽地停止了厮杀,交战双方全被这一景象惊呆了:
鲁阳公像疯子一样在战车上挥舞大戈向太阳发出命令后,本来已暗的天色竟然逐渐变亮、变亮、变得大亮,犹如正午!
惊呆的人群中,楚军先是醒悟过来,将士皆被鲁阳公的神迹鼓舞,精神大振,楚军将士不约而同发出震天怒吼:
“金乌金乌,助我大楚!”
“金乌金乌,助我大楚!”
“金乌金乌,助我大楚!”
鲁阳公挥舞者大戈,趁势率领全体将士红着眼发动了最后的猛攻,面对阵中困兽的反扑和这诡异的天象,韩军人心已大乱完全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竟然纷纷溃逃!鲁阳公抓住战机率军趁势掩杀,大获全胜!
虽然取胜,但战争仍然给鲁阳带来了巨大灾难,墨翟穿越百姓、伤兵,绕开地上的狼藉,辗转来到凯旋的队伍前,带着巨大的揪心和强烈的希望看着还活着的士兵们的一个个脸庞,这时鲁阳公看见了先生,飞身下马,顾不上擦拭盔甲上的血污和尘土,激动的抓住先生的双手:
“先生,鲁阳打赢了!先生真神人也!上天真的听到了我的号令,让金乌随我大戈退返三舍!黄昏战场竟成白昼,大楚将士军心大振,一举击溃韩军。”
墨翟紧张地问道:“大人,墨弓呢?”
死里逃生、又遇神迹反败为胜、完全陶醉在胜利中的鲁阳公还没有注意到平时一直在自己左右的贴身侍卫此刻却不知去向!
墨翟抢过一匹已失去主人的战马,向战场策马狂奔而去!鲁阳公瞬间明白,忙命一组骑兵跟随保护先生。
侥幸得胜的战胜者还顾不上打扫战场,墨翟的战马一路跨过无数的战死者尸体,越往前越多!墨翟心中的希望像暴风中的火把,摇摇欲灭,终于达到了黄昏时楚军被围的高地,此刻天色再次暗淡下来,墨翟下马流着泪驱赶走战场上的乌鸦、野犬,在尸体堆中茫然的寻找着,心如刀绞一遍遍呼喊着……
五日后,鲁阳公终于等到了一封书简,书简来自墨翟,鲁阳公忙打开书简阅读:
“……,请大人原谅翟不辞而别,鲁阳之战后,翟深陷精神与躯体的巨大苦痛,无一日不在自省吾身,是谁造成了墨弓之死,是谁造成了楚韩双方如此众多的士卒成为乌鸦和野犬的果腹之物!这些年轻人本应该成为丈夫、父亲、祖父……”
“这一切皆因为翟!翟可算得天机却算不对人事,是翟之私心夺走了墨弓生命,是翟之自我背弃了对孩子的承诺!”
“翟将放弃这虚假的自尊和无用的象征,与布衣为伍周游列国,寻找志同道合者,著书立说,践行吾学,我们终生将为‘和平’与‘兼爱’祈祷,‘止战’和‘非攻’将是我们的毕生追求……”
……
2199年,太阳系边缘奥尔特云1号星门附近,一艘新世界的时空考古船“东方号”即将使用跨时空传输系统回到公元前451年3月20日的地球鲁阳。
领航员Alex D. Wang在进入休眠舱前,仍然喋喋不休地问船长Ocean R. An,
“舰长,上面为啥这次让我们去这个时空线的地球啊?脏活累活净让咱们干了!真羡慕二组呀,他们上个任务是回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地球上海,你看他们的任务成果了吗?天啊,上海真是个现在看起来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地方!对了,他们还顺便观看了一个魔术师的表演,太神奇了,听说那个魔术师竟然会飞,二组的Linda竟然被那个飞行表演感动哭了,梨花带雨好夸张简直变成了多愁善感的古地球人!啧啧……对了,二组组长说他们最吃惊的是这个魔术师竟然那时候就掌握了反重力技术,哎呀,难以置信!那可真是个神奇的时代……”
“Alex,上面分析二组那次任务成果时发现那个魔术师还在他们时空线里留下了几个‘时空埋点’,看点位设计至少有一个应该具有很大的挖掘价值。忘了告诉你了,下次挖掘‘时空埋点’的任务,我已经在向上面争取了,应该很有戏!”舰长接着侧头问向“东方号”的AI:
“嗨,‘东方号’,请告诉我为什么地球的人类爱把对自己很重要的个人东西藏起来呢?难道他们不怕自己都找不到吗?”
“东方号”AI系统思索3秒后回答道:
“舰长,以我对地球人类历史、哲学和艺术的了解,结合二组‘时空埋点’的考古发现,我认为这种行为大概源于一种我尚未能够真正理解的人类情感,我无法理解但我在我的逻辑海洋深处找到了可能是最能接近您问题的答案,它不是科学公式,只是一段某位地球哲学家最后的人生感慨:
‘也许你会忘记你种下了某种东西——一种经历、一种观念、与某人的关系或一种哲学、一项传统。然后,突然间它开花了,这样的花能穿破墙壁,甚至突破整个时代’……
舰长,我想这些古地球人在这么做之后也许就没有再去想找到,甚至不必去寻找,因为埋进记忆深处就永远不会消失!它们成了留给未来新世界的礼物。”
休眠舱盖已开始缓慢关闭,话痨Alex D. Wang还在调侃舰长,“blablabla……真是太拗口了,哲学家的事情还是交给哲学家吧!挖掘‘时空埋点’的任务可一定要争取到啊,舰长!到时候肯定请你吃饭,我说话算数!老是给我们脏活累活干,大家都要跑到其他组了,你不想当光杆司令吧?” 然后Alex D. Wang也冲“东方号”AI喊了一句话,“还有你,‘东方号’,我们也舍不得你啊,哈哈哈……”
“小心舱盖Alex!快别啰嗦了,这一次可不完全算脏活累活,你能见到地球古代一次壮观的日环食,据说食甚最长超过了11分钟,咱们新世界可从未见过这新鲜事儿,还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叫什么来着……古地球人名字真奇怪,我想想啊,嗯,是了!后世地球人称呼他为墨子!”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