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只野鸟是自由的

一路走来，真是辛苦了

图片均来源：花瓣

隔壁又飘来了饭香，让我想起夕阳余晖浸润的竹林后面，悠悠升起的炊烟。

在满是烟火味的炊烟下面，家里的柴火和大米等待了一天，终于等到了结束劳作的归家人。

他放下锄头和竹筐，和拉着风箱的女人絮叨起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饭香慢慢沁透竹林，他不拘小节地光着膀子留着汗，就着红霞和蝉鸣，在酷暑未消的余温里狼吞虎咽。

突然，远方一声鸟鸣刺破黄昏，他蓦地抬头，一动不动，然后望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是从他家里出逃的一只野鸟，决绝地逃离了他的豢养。现在，站在摇摆不定的竹竿上，眼巴巴地望着不再为我升起的炊烟。

我的胃里还残留着柴火的温度和未消化的大米，但我现在是一只出逃的野鸟，所以我不能乞怜。

于是我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搭一个窝，自己猎食，自由生活。我肆无忌惮地飞舞，从朝霞初升飞到烈日当空，从烈日当空飞到余霞成绮，从余霞成绮飞到星光熠熠里去。

我看到了长河，看到了日落，看到了苍茫，看到了辽阔，看到了最壮丽的景色，最繁华的天地，最璀璨的灯火，却再也没有看到一缕为我升起的炊烟。

后来我慢慢懂得，如果一只野鸟是自由的，那意味着那个空荡荡的鸟巢里，没有在等待它的大米和柴火，更没有等待它归家的等候者。

以前在有烟囱的房子里，我焦虑不安地来回跳跃，常常惋惜自己丰满的羽翼。现在在自由的凌晨，我匆匆赶路，又想起没有催促自己回家的人。

所以，有时，我羡慕炊烟，有时，我羡慕自己。有时，我痛恨炊烟，有时，我痛恨自己。

天边的尽头一点一点旷亮起来，照亮了我浑身的苟且。我抬起头，一动不动，望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像当初的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