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雨是从午夜开始下的。
我被窗玻璃上的噼啪声惊醒时,手机屏幕正显示00:03。出租屋的旧空调在滴水,混着窗外的雨声,像有人在天花板上弹珠。我翻了个身,鼻尖突然钻进一股潮湿的腥气,像是烂掉的水草泡在水里。
“又是梅雨季。”我嘟囔着摸向床头灯,指尖却在开关上顿住了。
地板上有脚印。
不是我的。
那些脚印从门口蔓延到床边,水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边缘还带着点暗红色。我猛地坐起来,后背撞在墙面上——我昨晚明明锁了门,三道锁扣的金属碰撞声我记得清清楚楚。
雨声突然变大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窗户。我摸到手机点开手电筒,光柱扫过门口时,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门是开着的,一条缝,刚好能塞进一只眼睛。
“谁?”我的声音在发抖,“王大妈?还是楼上的?”
没人应。只有雨声,越来越响,响得像是有人在耳边吹气。我盯着那条门缝,忽然发现地上的脚印不是走向床边,而是从床边往门口去的。也就是说,刚才有个浑身湿透的人,站在我床边看了很久。
腥气越来越浓了。我想起上周三,小区绿化带里挖出过一具女尸,也是这样的梅雨天,新闻里说死者指甲缝里全是湿泥。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救我”
发送时间是00:02,比我醒来早了一分钟。我盯着屏幕,手电筒的光无意间晃过天花板,那里不知何时洇开了一块深色的水渍,形状像只张开的手。
“滴答。”
一滴水落在我手背上。
不是空调的水。那滴水带着黏腻的触感,在皮肤上缓慢地滑动,手电筒照过去,是暗红色的。我抬头,天花板的水渍正中心,有个小小的黑洞,更多的水珠正从那里渗出来,像某种生物的眼泪。
雨声里混进了别的声音,很轻,像是女人的哭声,顺着排水管往上爬。我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后背死死抵住墙角,看着门口的缝隙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正在推门,水渍在地板上画出蜿蜒的线,像条蛇。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那个号码:
“它在你背后”
我猛地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斑驳的墙壁。但当我转回来时,门缝里多了一只眼睛,浑浊的,布满血丝,正死死地盯着我。地上的水渍开始冒泡,腥气里浮出淡淡的香水味,是我前女友最喜欢的那款。
她上个月在雨里出了车祸,尸体至今没找到。
雨声突然停了。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门缝里的眼睛慢慢消失了,地上的水渍开始褪色,天花板的黑洞也在缩小。我握着刀的手在冒汗,突然想起前女友出事前,我也是在这样的雨天跟她吵了架,我说了最难听的话。
“对不起。”我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说,声音哽咽。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天气预报的推送:
“今日晴,无雨。”
我愣住了,看向窗外。月光皎洁,连一丝云都没有。地板上的水渍早已干透,只有墙角的空调还在滴水,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是我做了噩梦?
我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伸手去擦额头上的冷汗。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我僵住了——手背上,那道暗红色的水痕还在,正慢慢渗进皮肤里,像条细小的血管。
空调滴水的声音,不知何时变成了指甲刮擦地板的声音。
而门口的缝隙,又变大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