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看电影
文/司马喆
我的童年时代,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一直生活在尘土飞扬,绿树成阴的乡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露天电影。
我们人和村里有三个生产队,分四个大,东头路北与后街我们叫一队,东头路南和整个中部叫二队,西头和斜路西南叫三队。
那时放电影一般在大队院里或二队的小工厂的院子里进行。
我们大队,也叫大队院。过去,据说是大土匪司令李习龄的宅院,有着五六座房几十间,最奇怪的是堂屋,西山墙上有个门,山墙很厚,里面是中空的,沿着台阶走下去,下面是长长的地道洞和一个大房间,里面能藏上百号人,老人们传说是李司令部。在这个大院子里面有着大队部、图书室、阅览室、团支部、广播室、卫生室、供销社、兽医站等,所以那里很热闹,一到晚上,就成了全村人的活动中心。
位于大队院对面,村大街路南有个有大大木头门的大院子,院子是二队的集体财产,里面有小工厂院。曾经制造加工过许多汽车零件呢。里面有仓库、碾米房(我家开的)。
演电影,有时在大队院,在时在小工厂院里演。在一队是在东头路北我大伯家的屋后面演。在大道上演,离我家也不远。在三队是在圪垱下奶奶前空地演。这时,我会骑在所有的大墙上就能看电影。
由于父亲拿着大队部广播室的钥匙,放影员就会来找我父亲,电影箱子有几次就放在我家里,半大小子和半大姑娘都到我家来看热闹,我感觉特别自豪。
每次来演电影,村子里都像炸开了锅,孩子们奔走相告,传播喜讯,来电影了,来电影了。问啥电影,马上说,是一个什么什么战斗片,一个什么什么武打片。有时还开玩笑说,白跑江山磨鞋底,站地望蓝天。那就是逗你玩。
我找上伙伴们,早早来到放电影的场地,兜里揣满热乎乎的刚炒出锅的瓜子、花生,有时也拿根黄瓜或揣几个柿子,占据一个有利位置,等待电影开演。
为了占据有利位置,有时拿个板凳,有时放块砖头、坯头、石头。如果来晚了,就得在后面看,在侧面看,或者在电影银幕的背面看,背面看,出现的字幕是反字,感觉还是挺别扭的。
电影开演了,嘈杂乱串的人群安静下来,高竹竿上的大喇叭传出声音,响亮的声音飘荡在小村上空。站在我家院子里就能听见,站在村头也能听见。有时不知道哪来演电影的信,偶然出屋,站在院子里,听见有广播喇叭的声音,循声去看看,发现正演电影,感觉意外的惊喜,一路奔向电影场地。
放映机放着亮光,哒哒地输送着胶片,一束光线穿越头顶上方的黑暗照射到银幕上,演绎着牵动人心的故事。
飞蛾蚊虫小朦也来凑乎热闹,在那束光里飞舞。微风送来姑娘们的烟粉味,香脂味,体香味,还有农人的汗味、烟草味,障子边的蒿草味以及树叶的香味。
大家挤挤擦擦,挨肩接踵,有坐地下的,有坐凳上的,有站着的,有骑树杈上的,有站马车上的,有坐柴草垛上的,有骑自行车来回得瑟的,淘气的孩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撕疯。
那个年代上演的电影多是战争片,内战片,打鬼子片,后来兴起了武打片,《少林寺》《武当》《武林志》《黄河大决战》《三大战役》等深受孩子们喜爱。
每次看到那激烈的武打场面,我们都会热血沸腾,激动得全身颤抖。看完电影,嘿嘿哈哈舞枪弄棍的孩子不少,很快兴起了一股武术热。我还练过“八极拳”,踹过杨木桩呢,甚至幻想成为武林大侠。校园里的武斗事件也立时增加不少。这和武打片的上演有直接关系。
偶尔也演一些爱情片,大姑娘小媳妇们一边忍不住笑,一边嗔怪这演的啥玩艺呀,一边还津津有味地观看。有胆大的青年男女,早已经趁看电影的机会,躲在暗处谈起了恋爱。
有时一次演两个片子,走不远的人,又回来接着观看。
电影散场了,夜已经深了,人群再次嘈杂起来。有呼儿唤女的,有叫爹喊娘的,有人不断提醒注意脚下的路,沿着光溜的地方走。
人们像潮水般退去。一束束手电筒的光在黑夜中晃动,安静的村子立时沸腾起来,各家各户的灯依次亮起,开关木门的声音,鹅鸣狗叫的声音,还有远方的虫鸣蛙鼓、鹧鸪声声。
有时外出村看电影,那田野的气息会迎面扑来,一颗流星在夜空中灿然滑过,我奔向家的脚步有些急切,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睛。
如果哪一次错过了一场电影,便会懊丧得不行。第二天,听着别人眉飞色舞地讲述那电影中的情节,便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失落的人。想方设法也要跑到前村或后村去补看一场,但那里的人群比较陌生。偶尔会遇到一些顽劣青年寻衅滋事,因此不太敢靠前去看,只是远远地观看。
从杨延井村看电回来时,还要路过一片坟地,荆家坟,往往会吓得心惊胆战地,将自行车蹬得飞快,沿着一条白亮的线飞速前进。
如今,乡村电影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看电影已经成为非常容易的事,在家里看着超薄的液晶电视,或者用手机下载电影,随时都可以观看。如果上电影院观看,一张门票至少要30元到100元不等。但看电影的劲头已经没有那么足了,看电影的热闹劲也远远比不了当年。
如今,每当谈起童年往事,大家都对乡村那露天电影念念不忘,并且流露出无限的神往。那些露天看电影的经历犹如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让人如数家珍,让人留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