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许三观卖血记》里描写了这么一段有关父子关系认同的故事。
大儿子一乐长得不像他爹许三观,反而越来越像街里另一个男人的话,传到了许三观的耳朵里。许三观对自己说:大儿子一乐虽长得一点不像自己,但是他们兄弟仨人笑起来得样子却像极了彼此。一乐长得像二乐、三乐,而二乐、三乐长得像他爹。所以得出结论一乐是他许三观的亲生儿子。可街坊巷里谣言之声四起,许三观威逼媳妇说出了其跟别的男人睡过的事情,因此许三观认定大儿子一乐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悔于自己做了九年得乌龟竟浑然不知。有天,一乐在外打伤了别家的孩子被找上门来,许三多叫一乐去认自己的亲爹,一乐不肯,在他心中他的爹就是许三观。万般无奈下,许三观卖血抵债,这事让许三观觉得自己从被骗当乌龟变成了自愿花钱当乌龟。一乐问他爹:如果自己是他亲生的儿子,他会喜欢他像喜欢二乐、三乐一样吗?许三观含泪说:如果你是我亲生的,你将是我最喜欢的儿子。
饥荒年,全家人三顿喝玉米粥,到后来粥是越喝越稀,在许三观生日第二天,为了让全家人吃顿好的他决定再次卖血挣钱。这钱许三观可不愿意花在一乐身上,所以去饭店吃面条没有一乐的份。他给了一乐五角钱让一乐自己一个人去小店买烤红薯吃。一乐想要和许三观他们一起去饭店吃面条,一乐说:爹,我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所以他们吃得比我好,你就把我当一回亲生儿子,让我也去吃面条吧。许三观摇头说:这是卖命的钱,我卖血给你吃面条就太便宜那个王八蛋了。一乐吃完手中的烤红薯,却还是觉得饥饿难受,他决定到饭店找许三观,当走到时饭店已熄灯关门。他回到家,眼睛看着屋里的黑暗,当他将视线看向许三观时,他告诉自己:他不是许三观的亲生儿子,许三观也不是他的亲爹。
第二天,一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他要去找流言中他所谓的亲爹。他踏上了寻爹的这条道路,也堵死之前回家的路,最终他没有路,也没有爹。他甚至对路过的人说谁愿意卖血给他吃一碗面条,他就认谁做亲爹......
许三观背着哭丧虚弱的一乐去了饭店,一乐小心翼翼地问许三观:爹,你是不是带我去吃面条啊?
许三多温和地说到:是的。
两年后,一乐的所谓的亲爹病危,其媳妇找上门来,要他丈夫唯一的亲儿子(之前一直不予承认)一乐为她丈夫喊魂。许三观觉得人命关天便叫一乐为其亲爹喊魂,一乐不肯认那亲爹,他就告诉一乐“我也不是你的亲爹。”一乐上了房顶,他看向催促他喊魂的熟悉又陌生的众人,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一个从未相认的亲爹喊魂,他对自己说: 我没有亲爹,只有我一个人,然后他响亮地哭了起来。许三观心里明白一乐不是为其所谓亲爹喊魂才哭的,一乐内心哭的是这个从小养着自己的人是再也不会拿自己当一回亲儿子了。许三观抬起头,对一乐大声说:一乐,好儿子,你喊几声我就带你去饭店吃炒猪肝
许三观从屋顶背下一乐,又从屋里拿出一把菜刀,当着众人面用菜刀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他对所有人说:“你们看到了吧,这脸上的血是用刀划出来的,从今往后你们再说一乐不是我亲生儿子,我就和谁动刀子。
小说里,我被作者用悲悯的感动冲淡残酷的故事,能轻松地处理痛苦处境,赋予人物立体感和尊严的写作天赋所深深折服。在现实生活的故事里头,我们大概没有这样的天赋,让自我身份认同感缺失如一乐这样的人,感受活着的尊严和意义。
身份认同,这个词总爱追问:我是谁?自我身份认同:强调的是自我的心理和身体体验,以自我为核心。
我仅仅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谈谈“他们”。
我无意将我们与他们进行分类,因为当我正尝试用文字记录,或多或少关于对他们的想法时,心灵试图搭建这座沟通的桥梁时,我明白我们和他们本就是同类人,有着同样的人性。
我们与他们要做这个区分,因为我们和他们需要区别看待。我认为这种区分的必要性在于:可以客观表明自我身份认同与否的重要性以及对人产生不同的深远影响,这也有助于我们走进他们内心世界的同时找到我们和他们思维共有的探索生命的方式,即便我承认现在或以后我们都可能无法真正的与其感同身受,但至少我们能做到安静地倾听他们心中的怒吼,望着他们在尘世间孤独行走。
身份认同从血缘关系讲,从来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伴着绵绵的哭啼声来到人世后,就有人迫不及待与我们相认,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告诉我们是谁,身边的一切又是谁。即使在未来很多年之后,我们感受到这种身份带来的快乐或不快乐,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体会,但这种自我身份的认同终究都是不容辩驳且唯一。于是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生活在我们所坚信的现实想象里头。当我们在感叹人生,体会人世变化,互诉衷肠,向往美好时,他们却还在努力找寻内心需要被回答的声音——我是谁?
我们以想象我们的生活所构建出的合理方式来安抚他们,寄希望于他们走上正确的人生轨道,然而结果可能是我们对他们得出这样的结论:思想失常、行为失控、生活乱麻、无可救药。不欢而散之后我们认为:我们和他们不是需要区别看待,而只能分类对待。
看着他们一步步陷入痛苦的泥沼,我们在私下里讨论他们的之所有种种不幸都是作茧自缚,来自于自我想象的困斗。的确,我心中也认为不能跳脱出自我身份认同的想象,使他们的生活幻化成了虚妄,他们的恣意妄为对生活抱有的不幸态度只会让我们一声声叹息。在他们时而清醒时而迷醉的状态下,他们也对我们说他们是不正常的。其实,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感受,他们内心是有多么的煎熬和无可奈何,却也足以证明他们是有多努力的想要像我们一样有一种身份的认同,以此才有活着的理由。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所谓不正常就是他们的理所应当吗?
反之亦然,所以要不正常就都是不正常,我个人更倾向和希望都是正常。
我们和他们存在区分,不存在分类。我们同类于“我是谁”这个疑问的前提下,区分于生活构建方式想象的不同,而一切区别我们和他们的分水岭或无法逾越的鸿沟就是“我是谁”这个疑惑是有答案还是没答案又怎么想象这个答案。
我们感知的一切没法让他们完全理解,他们感知的一切我们也没法完全感同身受。自我身份的认同应该是来源于自我认知的想象。当自我认知的想象足够现实时,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可由心出发、推己及人、彼此关联,最终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