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十一)

高雨静听了许亦然的话,没有反驳,只是有些难为情的笑。许亦然是个情感丰富且细腻的男生,平时爱好写故事,高雨静常常转身从一厚沓书里准确无误地抽出笔记本,看他编造的各种曲折而美好的爱情。

“喜欢,就要告诉对方,机会是把握在自己手上的。”许亦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他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的食指叩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他看来,表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喜欢就表白,捂在心里,容易发霉。

“说不出口。万一被认为是自作多情,又怕承受不住这个打击。”高雨静佩服许亦然的敢作敢当,他是活得比较真实的一个人,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敢于袒露自己的内心,不遮遮掩掩,不故弄玄虚。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怕什么?喜欢与不喜欢,说了才有结果,与其忐忑不安,不如痛快给一个了结。暗恋,最辛苦。”

“感情方面我是个懦夫,难以启齿呀。”

“给你支一招,你试探一下。”许亦然志在必得的神情,然后拧开笔帽写了几个字,递给高雨静。

“你不愧是情圣啊,哪儿学来的?”高雨静揶揄道。

“自学成材。金 庸 古 龙 梁 羽*生小说里领悟出来的。搞拢了,请我吃糖啊。”

高雨静噗嗤笑出声来,八字没得一撇,还吃糖。

余思寒重读的这一年,压力之大,可想而知。高雨静困扰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里,常常在另一个学生较少的操场上,坐着看书,坐着发愣。收到余思寒的来信,她就想不如用许亦然的方法试试。她写了一封信,称呼用简写名字替代,信里倾诉了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生的事情,却对方可能不知情或者知情而不捅破。信发出以后,高雨静每天都盼着余思寒的回信,看他是何种反应与态度。

收到回信,已是冬天,运动会刚刚过去一周。高雨静屏住呼吸,半天没拆信封。

“谁来的信啊?我帮你拆。”同桌罗典典瞟了一眼邮戳,手欲伸过来。

高雨静眼疾手快,赶紧把信件塞进了抽屉。

“哎,这个行为有点反常啊。不是说好除了许亦然,其它都能共享的吗?你那点事,不必遮遮掩掩的,许亦然早跟我说了,又不是啥见不得光的事情。”

“许亦然怎么这样,见色忘友啊。”高雨静装作恼的样子,班上男生数量极其有限,谈恋爱的也就这寥寥几对。

“他没那么八卦,是我套出来的。”罗典典呲着小虎牙,抛来一个媚眼。

高雨静坐在操场一棵大树下的台阶处,读信。信的内容是以一个开导者的口吻写的,信里说“既然你把你不想告诉我的美事告诉了我,我自然帮你做答复,”随后通篇累牍的官方劝导言语。末尾还附一句:信还给你,记得把我的信尽快给我。

这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呢?!高雨静一时没辙了。这一步棋真是走得面红耳赤,心慌不已,却是什么结果都没有,自古多情空余恨,此处难觅有情天。多情尽头转无情,无情更比多情累。

翻过来,信纸背面还有字:刘小月在大学好像不太好,貌似有情感危机,你多劝劝她。待到山花烂漫时,你可别忘了告诉我。

高雨静嘴唇翕动,苦笑了一下。我跟刘小月没有交流过情感问题,如何去劝?我的山花还没开放就要凋零了,怎么烂漫?

我是个懦弱的人,偏遇上个更木讷的人,唉,随缘吧。这学期结束,就要正式进入实习期了,高雨静决定先考虑工作的事情,这是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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