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慈航的素斋是江南风味，没有别家素鸡素鸭素排骨种种自欺欺人的菜式，不过春笋、菌菇、干丝、烤麸、莲藕几样，另有极清淡的竹荪汤，甚是爽心爽口。利兆天从小被家里老小养得嘴极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一边吃着，少爷还不忘教训下面人。

“莲姐，你去厨房问问人家师傅怎么做的，回家做给妈咪吃。”他夹了一筷子到白宴碗中，“妈咪，我不在家你也别随他们意，谁不知道利太太好说话，他们都糊弄你呢。”

莲姐芳姐笑得不行，拉着白宴诉苦：“太太，少爷这是嫌我们欺负你！快给我们申冤呀！”

白宴这边厢被两个下人摇着，那边厢对着利兆天煞有介事的脸，实在拿他们没办法。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算看着兆天长大的，十几年糊涂官司还没打够嘛。他才多大，他说你们欺负我，我就真信了啊？”这是既偏袒自己儿子，又信任自家下人，试问两下里有谁能不服气？总归下人们私底下聊天，又或者与别家下人买菜路上碰上，都是满口我们太太人又生得美，脾气又温柔，从没与他们有半句重话一点不耐。更有厨房打杂的陈婶，向来信神佛菩萨，见到老姊妹时也夸赞自家太太莫不是天上仙女儿投胎的。

想起刚才明星所托，白宴吩咐下人们去取干净碗来，添出尚温热的银耳雪梨递到利兆天面前。

“天气燥，吃点甜品。”

利兆天皱起眉头，“家里不是有燕窝吗？干嘛还吃这个？”

白宴低头舀了一勺入口，想是炖了许久，雪梨绵软欲化，银耳也软糯清甜。便笑着端起碗送到儿子嘴边，“你不吃，那妈咪可就喂了。”

“妈咪，这些便宜东西哪来的？”他想起刚才那女人似乎塞了妈咪什么，“是不是那个女人？她是谁？为什么要吃她送的东西？”

这倒难答了。

白宴抿了抿唇，“哦，她是妈咪的好朋友，小时候常逗你玩的，你不记得了？”

利兆天儿时的记忆大概已经被白宴的爱全部填满，对这个脸孔陌生穿着俗丽的女人全无印象。

“怎么一向没见过她？”

“她……她之前嫁到别处，刚刚回来香港。”白宴语焉不详，利兆天却并没有与她深究的打算，妈咪每天一个人在家，有个朋友陪着也不错。

但那碗东西到底没入口，他一使眼色，芳姐忙不迭拿去倒了，嘴里还念叨：“少爷才刚说让我们不要糊弄太太，一会儿回家我就去炖雪燕，那个才是滋补养颜呢。”

白宴心中微叹口气，想想兆天毕竟还不到二十，来日方长，慢慢总会明白，便也放下心思。

“那你索性多炖一点。”不如今后让明星多到家里来走动，兆天多见几次，总不至于还这样排斥。

“你呀，妈咪的朋友你就该叫阿姨了，下回见面要懂礼貌。”她抓住兆天的手嘱咐。

妈咪圣德女校毕业的，同学校友都非富即贵，怎么会结交这样的女人，利兆天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