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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突围】&不一样之【进攻】
01
初春时节，在浓雾掩映下的山林里，人影晃晃，却悄无声息。这是大军被围困的第七天。居中的一个简易棚屋里，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如何破局。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一锤定音：“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棚屋里顿时一片寂静。好一会，才有个声音从角落里传出：“参谋长，敌人是我们的十倍之多，我们借助山林和大雾跟他们迂回，如今食物短缺，弹药不足，自保都成问题，如何还能进攻？”人群中央的张参谋长指着破损地图上弯弯曲曲的线路，说：“我们被罩在敌人的口袋里了，而且敌人正在逐渐收紧袋口。如果我们三天之内不能突出重围，将面临弹尽粮绝的境地，到时候就只能等死了。所以，我们必须联系上北路、中路和南路的队伍，来个反围剿。”
张参谋长的话音刚落，大家就议论起来，说得最多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联系上北路、中路和南路的部队，确保进攻时间一致，作战意图一致，互相配合默契，声东击西，彻底击垮敌人。
通信班班长老冯拿着烟杆子缓缓起身，咳嗽一声，等到议论声小下去，说道：“我们需要找一个熟悉路线的人，把进攻情报万无一失地送到三路部队。”
张参谋长略一沉吟，点点头，同意老冯的建议，等着老冯继续说下去。
老冯指着地图说：“传递消息的人我来定，我有合适的人选。现在重要的是尽快确定进攻方案，拟好送给其他部队的信。”
随后，大家激烈地讨论起来，很快定下作战策略，张参谋长亲笔写好给三路团长的信，一一密封好，贴上鸡毛，交给老冯。
老冯揣着信离开棚屋，走到自己班的宿营地。正是饭点，副班长在分发食物。所谓的食物，也不过是几个冷硬的馒头和红薯。副班长按照人头，带人将馒头和红薯切开分好，一人领了一片馒头一片红薯，一碗清可见底的稀饭，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吃起来。大家看到老冯回来，纷纷起身，老冯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吃。副班长拿着剩下的食物走到老冯身前，老冯没接，让他分给其他没吃饱的战士。其实，哪有吃饱的人啊，但没有人接副班长手中的食物，都摇摇头说吃饱了。
老冯拿过一片红薯，走到小北身边递给他。小北抬起黝黑的脸庞，睁着大眼睛望着老冯，没伸手去接红薯，吞下嘴里的馒头，咧着嘴一笑：“冯班长，我吃饱勒，你留到个人吃。”
老冯把红薯硬塞到小北手里，不等他拒绝，说道：“小北，我晓得你是从山里来的，对山路熟悉得很。从这儿到北路团的集结地，你晓得有几条路？”
小北不假思索地回答：“大路有一条，被敌人占着。小路有三条，两条可以勉强过车，可能是敌人的运输通道。最后一条是俺们采药人的毛狗路，只有本地人才晓得，要爬一段悬崖，过两个溶洞，敌人绝对找不到。”
老冯追问道：“需要多久？”
小北伸出两个手指说：“走毛狗路，我最快两个时辰就能到。”
老冯点点头，继续问：“毛狗路能通到中路和南路队伍吗？”
小北想了想，说：“能，毛狗路通杨家寨，绕过杨家寨，先去南路，淌过螃蟹沟到中路，从周家寨走过再进毛狗路，走最后一个溶洞就到了。”
“那你估算一下，这样一圈下来要好久时间。”
小北从小就在这片山林里长大，这些路他走过无数遍，很快就算好了时间：“最多四个时辰。”
老冯看了看天色，四个时辰，足够了，转头对小北说：“我这里有三封信，要你连夜送出去，送到另外三路团长手上，最迟明日凌晨四点要送到，六点要发起行动，得行不得？”
小北呼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惭愧和担忧。他想去送信，非常想。入伍这几个月，其他人都因为他年纪小，处处让着他，保护他，这是他证明自己的好机会。而且，北路团所在地离他的家乡不远，之前路过时因为纪律要求没能回家去看看阿妈，要是能顺便回家一趟多好啊。但是，他也知道这三封信肯定很重要，要是不能按时送到，岂不是误了军情？
老冯看穿了小北的心思，笑呵呵地说：“你是送信的最佳人选，我相信你。你把信送到后就立即返回，返回途中我特允许你绕路回去看看你阿妈，让她看看你现在有多神气。”说着，把贴着鸡毛的三封信一起递给小北，“陈小北同志，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小北立正站好，敬礼，大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随后，小北接过老冯手中的信，放在内衬口袋里，就准备转身出发。老冯叫住小北，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你阿妈给你的护身符，上次留我这里忘了拿。”
三个月前小北要跟着红军离开时，阿妈特意缝制了这个护身符，亲手挂在小北脖子上，保佑他平安归来。前几天一场遭遇战，系绳掉了，老冯捡起来收好，重新找了条系绳。
小北眼眶一红，接过护身符，挂在脖子上，细细摩挲着上面的图案，随后塞进里衣贴身放好，转身离开进了帐篷。
小北换上阿妈亲手缝制的苗族衣衫，戴上棉布帽，挎着小布包，一个山里苗族小娃的模样，脆生生的，哪能想到这么大点的孩子，已经爬过了尸山血海，穿过了枪林弹雨。
小北朝着密林奔去，老冯叫住他：“小北崽，要落雨了，把蓑衣穿上。”说着，老冯解开蓑衣的绳结，把蓑衣给小北披上，边系绳结边说：“放机灵点，多看，多想，多记。”顿了一下，接着说，“一定要活着回来。”
小北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溜烟消失在树林间。
02
小北在灌木丛中穿梭着，很快找到了那条被野草完全掩盖的小路。这是当地采药人和猎人才知道的秘密通道，直通对面山脊，刚好绕过敌军的包围。小北轻轻拨开野草，边走边把野草拨回原样，仍然保持小路被掩盖的样子。直到走出几百米，确保不会有人发现这条路，才急速奔跑起来，偶尔停下来，凭着经验，在树丛中采了一些常见的草药和菌子，放在小布包里。
刚爬到半山腰，小北就感觉到有些掉点，他不再采蘑菇，只一心赶路。没过多久，细细密密的雨水就从天而落。小北紧了紧蓑衣的系绳，加快了脚步。他知道不远处有一个溶洞，穿过溶洞就能看见杨家寨。雨水让山路变得很滑溜，不过小北走惯了这样的路。
突然，小北停住了脚步。他离开小路，蹑手蹑脚走到一块岩石后面，慢慢探出头朝山底望去。下方是那条被敌军占领的大路，路上不断有卡车和士兵经过，受到雨水影响，队伍行进缓慢。小北默默数着车辆和人数，记着火炮武器的型号。
就在这时，小北听到一阵枯枝断裂的声响。他朝那边望去，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在雨幕里若隐若现，正从山坡上朝他的方向走过来。看着衣服的颜色以及身上晃动的枪支，小北一眼就分辨出这是在巡逻的敌军。他们越来越近，看见小北是早晚的事。
小北环顾四周：左边是陡坡，滑下去的声响肯定会惊动敌军；右边是一片林地，毫无遮拦，没有可藏身的地方；继续往上爬会被立即发现，可能还会暴露毛狗路和溶洞。怎么办怎么办？小北心乱如麻。他努力深呼吸，想着冯班长的嘱托，多想一想，机灵一点。他瞥见石头缝里的几朵蘑菇，有了想法。
当两个士兵走到岩石旁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幕：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孩子，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像是在捡什么东西，嘴里还用浓重的方言嘟囔着：“跑咯跑咯，好不容易找到的鸡枞菌，遭雨一冲都跑咯！”
一个士兵警惕地举起枪，朝着小北，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北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手里的几朵蘑菇哗啦啦全掉在了地上。他脸上一副心疼的表情，有些害怕地说：“老、老总，我、我捡菌子嘞！你看嘛，最好的鸡枞菌都遭你们黑跑咯！”说完，摊开空空的手掌，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另一个士兵上前一步，上上下下盯着小北，没看出什么异样，于是问道：“看见红军没有？”
“红军？”小北眨巴着眼睛，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歪着脑袋说：“红军是啥子菌哦？是那种像血一样红的菌子吗？老总，那种菌子吃不得，吃了要躺板板嘞！我阿妈说了，只有这样的菌子能吃！”说着，小北捡起地上的蘑菇，递给士兵看。两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些蘑菇，不知如何是好。小北可不管这些，把蘑菇上的水甩了一下，放进小布包里，趴下去扒拉着树丛，嘴里咕哝着：“我的鸡枞菌呢，我的鸡枞菌呢……”
其中一个士兵有些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雨越来越大了，这鬼天气，红军不会有什么行动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烤烤火去。”
小北假装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仍然不停地在地上扒拉着，直到士兵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才假装找到一个蘑菇，起身，边放进包里，边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士兵的身影，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他摸了摸内衣口袋里的信件，还好，都在。
雨下得更大了。小北望向前方雾蒙蒙的山峦，他知道更危险的路段还在后面，而时间不等人，他一定要按时把信都送到。小北拉了拉蓑衣，再次迈开脚步，瘦小的身影很快融入了黔北山区的雨雾之中。
小北继续往上爬了一段路，走到一棵大榕树旁。他四周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几下爬了上去，顺着最粗的那根树枝爬到了一个山洞口，拨开洞口的枯枝，钻了进去。没走几步，洞里豁然开朗，有一些会发光的石头闪着点点萤火。小北轻车熟路地在溶洞里穿梭，没一会儿，便出了溶洞，这时他已经到了对面山脊。小北没有选择继续走毛狗路，而是走上大路，往杨家寨走去。这是去南路团最近的路。小北在山上大致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敌军的大部队，这里应该没有敌军驻扎。
小北小跑着，没注意撞到一个披着蓑衣扛着锄头的大伯。大伯伸手扶住快要跌倒的小北，气呼呼地说：“诶，你勒个娃儿，咋跑得么慌里慌张勒，搞么子去？”
小北右手紧紧捏着怀里放信的位置，看到是干农活的本地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咧着嘴笑呵呵地说：“大伯，我在山上捡着些菌子，赶路克嘎公家，好煮熟了当晚饭吃。”说着，右手自然地顺着布包绳下移，打开布包，递给大伯看。
大伯仔细打量着小北的模样，看了看包里的蘑菇，又看了看小北草鞋上的泥，抬头看着小北有些疲惫又警觉的眼神，压低声音说：“怕不是克你嘎公家哦。勒边山头刚过了‘黄狗儿’，凶得很。你走左边勒条毛狗路下去，碰到岔路口砍右手边，走刺巴笼头勒条路，不得碰到人。”
小北眼睛一亮，收起布包，朝大伯微微弯腰，说：“多谢大伯咯！等回来再来好生谢您！”
大伯摆摆手：“ 谢么子，快克快克！天快黑咯，注意点脚哈！”
03
小北顺着大伯指的路走着，果然一路顺利，没多久就找到了南边山谷里的先遣团。小北把鸡毛信交给团长，送达了“明晨6点佯攻”的指令，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此时，雨小了一点，天也快黑了。小北有些心急。他看了看四周的山林，确认了一个方向，就钻了进去。
中路主力团被敌人围得滴水不漏。小北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知道得想办法混过主干道的巡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在地里抹了几把泥糊在裤腿、衣服和脸上，把蓑衣取下扔在了一边，边哭边朝山下跑去。
两个敌兵拦下小北，其中一个呼喝道：“ 站住！小崽儿，你鬼鬼祟祟的，在搞啥名堂？”
小北哭着指着背后的山，又指指前面的山，用苗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两个敌兵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看着一身狼狈的小北，想来是附近农户的孩子，进山摔了跤，哭着要回家，就想放人。这时来了一个敌军头头，拦住了小北，厉声说：“用汉话回答！”
小北张着嘴巴，阿喔了半天。这时，一个背着小背篓的苗寨少女路过，敌兵好像认识她，没有拦阻。少女走过来，问了一下情况，然后用苗语询问小北。小北望着眼前漂亮的姑娘，不确定她是不是敌对方的，老老实实用苗语回答道：“我跟到家里人克山上采蘑菇，么找不着她们咯，山那边有砰砰的声音，我黑得从山牙子上滚落下来。我想回家，我家在山那头。”
少女仔细审视着这个黑瘦的孩子，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坚毅，于是转过去，用有些生硬的汉话对几个士兵说：“他，采蘑菇，走丢，要回家，和我顺路。”
敌兵头头皱了皱眉头，还是放两个人离开了。少女拉着小北不急不缓地走进更深的山林。俩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就这样走了长长一段路，少女突然说：“你是红军吧？”
小北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用手捏紧怀里的信，故作镇定地说：“我不晓得么子红军，我家砍勒边，先走咯。”
少女呵呵一笑：“莫紧张，勒边的人我都认得，莫得你这样的，我就晓得你不是回家。我愿意帮你就不会害你。你克吧。好生点。”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叫阿雅，记得咯。”随后，消失在丛林里。
小北望了一眼阿雅消失的背影，也转身离开，朝螃蟹沟的方向走去。时间不等人。螃蟹沟分支众多，像螃蟹的腿一样，朝四面八方伸展，因此得名。小北淌过螃蟹沟，朝中路团的驻扎地奔去。
天色渐暗，小北终于远远看到了目的地，心里轻松了不少。等他走上前，看清了守卫，这才发现不对劲，那分明是敌军，这个据点已经被占领了。小北心里一紧，想要马上转身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守卫士兵一左一右拿枪指着小北，小北装着瑟瑟发抖的模样，吞吞吐吐地说：“老，老总，俺家牛，牛，跑勒，我，我没追着，你们见，见着没？这，这么大，这么高的牛。”
士兵没理会小北，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任何出现在这个峡谷的人一律看押起来，按红军处置。两个士兵拽着小北往木头搭的营门走去。小北绝望地想：“完了，要被俘虏了，信送不到了。”但他没有放弃，查看着四周的情况，寻找逃走的机会，如果实在没办法逃走，也要把信销毁。
小北看到旁边有个斜坡，于是装着尿急，眼泪巴巴地说：“老总，憋不住了，让我克洒个水吧。”
两个士兵看着小北顺从的模样，想着两个人看着呢，跑不了，于是松开了小北。小北走到旁边，开始解裤绳，解到一半，往前一翻身，沿着斜坡往下滚去。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两个士兵来不及反应，只得举起枪朝小北射去。小北滚得很快，没被打中。营地里其他人听到枪响，端着枪走出来，知道了情况，一个领头的带着十几个手下，沿着斜坡去追小北。
小北一直滚到坡底，知道不能逗留，摸了摸怀里的信，忍着浑身上下被藤蔓割伤的疼痛，找了一条通往最茂密树林的路。那里，才是小北的主战场。
小北在密林深处的小径上迂回穿插，把敌人绕得团团转，但总没有办法摆脱，而且还没有找到中路主力团，这样下去，信就不能按时送到了，小北心里急得不行。
就在小北查看地形，想找到更隐蔽的小路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进了一片树丛里。小北正想挣脱，看到眼前的是熟悉的制服，熟悉的面孔，差点脱口而出，随即压低声音：“小川！是你！”
小川是小北的同乡，一起入伍，他就在中路主力团。小川点点头，示意小北别出声，带着他猫着身在树丛里走了一段路，走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山洞里还有几个同伴。互相一介绍，原来这是中路主力团的一支突击小分队。主力团被迫转移，他们被派遣出来打探敌情并试着突破一个口子。小北说明了来意。突击小分队队长略一沉吟，决定掩护小北去主阵地送信，到那后，小北可以安全转移到周家寨，那里是红军的地盘，再从周家寨去北路，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小分队兵分三路，一路负责引开搜寻小北的敌军，一路负责掩护小北去往主阵地，一路趁着敌军阵营混乱，去制造一些骚动，寻找突破的机会。
04
雨已经停了，晚风吹拂，吹散了云朵，有点点星光在天边闪烁。队长和小川带着小北往中路主力团驻扎地赶去，三人都无暇驻足观看美丽的星空。
忽然，林间响起一阵风声，两声枪响紧跟着响起。小北眼睁睁看着小川挡在自己身前，嘴里直往外涌着鲜血。小北赶紧扶住小川。队长立马挡在前面，举着枪，警惕地望向密林深处。又一声枪响，与此同时，队长也扣动扳机，对面林子里一个黑影轰然倒地。队长又支撑了一会，确定再无人追来，这才缓缓滑落下地面。小北伸出另一只手去扶队长，没扶住，一起跌坐在地上。
小川已没有了生息，小北满脸泪水，一声声唤着“小川！小川！”
“小北，你听着，”队长用力按着小北的肩膀沉声说，“你要记得你的任务，不要让小川白白牺牲！”
小北咬紧牙，伸手抹了一把脸，用力点点头。
队长从怀里掏出一块布，上面绘制了一些路线和武器、建筑简图，递给小北：“这是我们这段时间侦察后绘制的敌军布防图，你带给团长。”
小北接过布防图，问：“那你呢？”
队长笑了一下：“我受了伤，没法走了。我就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踏过去。你放心大胆往前去吧！”
小北眼里的泪又忍不住往外涌，他轻轻放下小川和队长，蓦地起身，转身跑起来。
小北一口气跑到中路主力团，把信和布防图交给团长，说了突击小分队的情况，团长赶紧安排人员去接应。小北送达了中路主力团声东击西的消息，假装驰援南路，实际往北进攻。医务人员要给小北身上的伤口消毒包扎，小北不等包扎好，就继续往北而去。
小北走大路，穿过周家寨，爬上寨子背后的大山，这段路是安全的，随后走上了采药的毛狗路。这是小北非常熟悉的路，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北路迂回团所在。但走着走着，小北感觉越走路越长，越走脚越重。他感到口干舌燥，昏昏欲睡，还想坚持着继续往前走，刚踏出一步，就向后仰去，倒在地上。
小北迷迷糊糊地躺着，他看到了阿妈，笑盈盈地端着一碗粥，凑到他嘴边。小北抿了一口，感受到了嘴里的一阵清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毛狗路的草丛里，草叶上积聚的雨水正一点点落进他的嘴里，头顶上天更黑了，星星也多了起来。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小北蹭地坐起来，摸摸身上，信还在，平安符还在。他撑着地站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走着。还好，不用走悬崖，只有最后一个溶洞。小北这样想着，脚似乎变得有力气了，步子也快了起来。
穿过溶洞，再翻越最后一座山，就能到达北路团所在的山谷。小北站在山顶，这里能远远看到家所在的那个小山头。小北想，阿妈此刻肯定已经进入了梦乡，不知道会不会梦到我。他从怀里掏出阿妈做的护身符，朝着家的方向，高高举起护身符，喃喃说：“阿妈，小北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小北并没有过多停留，收起护身符，开始下山。下山的路很滑，小北一个踉跄，头重重磕在地上，鲜血直流。小北想爬起来，试了几次，无奈放弃。他朝谷底望了一下，咬着牙，双手环抱在胸口，护着鸡毛信，向下滚落。
小北是被抬进北路团指挥帐篷的，浑身是血。他撑着最后的意识，把信交到了北路团团长的手里，送达了北路迂回团从西南方向发起总攻的指令。
随后，小北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中，但那不是完完全全的黑暗，总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此起彼伏地一闪一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