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论紫砂壶(五)——宫灯

文|净名斋主 图片来源|网络

元宵佳节话宫灯,
燃灯古佛授世尊。
心灯如火照寒泉,
莫道神秀逊惠能。

宫灯壶

宫灯壶是仿照宫灯创制的一款紫砂器型,它最早创制于清代雍正年间。宫灯壶造型挺拔端正,带有宫廷古典韵味。历代紫砂艺人们争相演绎出了各种款式的宫灯壶,风格上有的简约古拙,有的清秀别致,有的繁琐复杂;器型方面更是圆器、方器、花器、筋纹器各显神通,可以说宫灯壶是一款艺术生命力很强的器型,是一款永远做不完的器型。

各种款式宫灯壶

通过各种造型的宫灯壶,我们不难想象,宫灯本身一定也是色彩多姿,千变万化。其实“宫灯”原来叫做“贡灯”,也就是作为贡品进贡到皇宫里的灯笼。而灯笼据说最早是东汉时候发明的,因为当时蔡伦发明了造纸术,所以最早的灯笼外面是纸做的。
古代灯笼的主要功能是室外照明,因为晚上室外一般风较大,蜡烛很容易被吹灭,灯笼不怕风,所以被广泛采用。固定在门口或者屋檐下灯笼相当于现代的门廊灯,拿在手里探路照明用的相当于现代的手电筒。灯笼一经发明就成为人们必不可少的照明工具,而且逐渐被赋予更多的文化含义。

各种款式的灯笼

比如,古代举办婚礼就会挂红灯笼,代表好日子红红火火;如果是丧葬场合就会挂白灯笼,为逝去的亲人点亮回家的路。
红白喜事

1991年,张艺谋和巩俐合作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欧美大受欢迎,先后获得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银狮奖、意大利电影大卫奖、英国电影学院奖,并被提名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将中国文化通过灯笼传播到了全世界。

大红灯笼高高挂

当然,关于灯笼最让人期盼的还是元宵节的赏灯习俗。元宵夜,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们点起万盏花灯,携亲伴友出门赏灯游玩。记得小时候家乡元每年元宵都会举办盛大的灯会,家家户户大人小孩人手一盏花灯,大家组成一支绵延数里的队伍,敲锣打鼓,绕村游行,十分热闹。

秦淮灯会

现代都市的人们在元宵节都会去一些有灯展的公园广场赏灯,其中南京夫子庙的元宵秦淮灯会有“天下第一灯会”美誉。我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去过,确实规模宏大,热闹非凡,十里秦淮被花灯装饰的绚烂夺目,大家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汉明帝

这里要告诉大家一下,元宵赏灯习俗其实和佛教有很深的渊源。相传东汉的汉明帝笃信佛教,曾派遣郎中蔡愔等出使天竺求取佛经。蔡愔不辱使命,用白马(洛阳白马寺的建造因缘)驮回了中国佛教史上第一部佛经——《四十二章经》。看过《鹿鼎记》的朋友都听说过这部经吧!此经通摄大小乘,涵诸法要,难能可贵的是文字浅显易懂。比如我们常说的“贫穷布施难,富贵修道难”就是出自此经。

佛说四十二章经

同时,蔡愔还告诉汉明帝他在印度的一些见闻,特别强调印度佛教界认为正月十五是礼敬佛祖的吉日,当天僧众都会集中瞻仰释迦摩尼佛的舍利。于是汉明帝下令,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都要在宫中和寺院点上一盏盏灯,以礼敬佛祖。之后,这个做法逐渐扩展到民间,演变出了正月十五赏灯的习俗,所以元宵节又称灯节。可以说没有汉明帝,就没有现在的元宵节,他一生也算是对得起他的谥号“明”了。

世尊授记图

当然,至于为什么汉明帝要通过燃灯的方式来礼敬佛祖,我猜测可能是和释迦摩尼佛是由燃灯古佛给予授记有关。

《金刚经》云:“是故燃灯佛,于我授记,作是言,汝于来世,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

而且佛教认为,佛法犹如明灯,能驱散一切无明,这样看来,汉明帝燃灯礼佛可谓意为深远!
另外,说到燃灯古佛给释迦牟尼授记就不得不提一下禅宗的敏感话题——印证开悟。禅宗认为一个人开悟与否,自己说了不算,必须要有已经开悟的高僧大德予以印证
历史上最有名的印证开悟的公案就是唐朝的永嘉禅师找六祖慧能印证。其实永嘉早就开悟了,但还是得找当时的法主六祖给予印证。《六祖坛经》记载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可谓针尖对麦芒,绝非世俗理解的印证。获得六祖印证以后,永嘉写下了那首影响后世上千年的《证道歌》

《证道歌》憨山大师书

另外,再和大家分享一个和“灯笼”有关的公案,讲得是寒山和本权两位禅师的故事。
寒山大师是著名的诗僧,他可能是对自己修行的境界有所感悟,于是就写了了一首历史上著名的偈子:

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
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

打过坐的朋友可能有感触,刚开始打坐,心里就像一杯浑水,一刻都难清净。随着修行的深入,水中杂质渐渐沉淀,水由浑变清,最终既一念不生,却又了了分明。这样的境界可以说是无数修行人孜孜以求的。
但是本权禅师看了以后,认为寒山修行还不到家,顶多是小乘罗汉境界。确实,一般修行人这一关很难突破,容易贪恋清净。所谓“荆棘丛中下脚易,明月帘下转身难”就是讲得这个道理。于是他也作了一首偈子:

吾心如灯笼,点火内外红。
有物可比拟,明朝日出东。

他与寒山唱了个反调,以“灯笼火”“寒潭水”“朝阳”“秋月”,一下子把大乘佛法那种积极入世度众生的精神表现了出来。这两首偈子放在一起真是对从、从小乘大乘、从出世入世最好的解读。这与历史上著名的神秀与惠能的那两首偈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我们绝不能认为本权和惠能是对的,寒山和神秀是。禅宗是不立一法的,如果神秀不执着“有”,惠能单说“空”也是不对的;本权之所以“点灯笼”,是因为寒山的“水太冷了”。所以,如果当时惠能在神秀之前就把那首“菩提本无树”的偈子呈给五祖看,肯定也要被五祖骂的哦!因此,禅宗一直强调“说不得”,动念即乖,开口便错啊!

神秀与惠能

如今灯笼虽然作为照明器具已经失去了其主要的功用,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它所传承的文化却仍然具有很强的生命力。我们无论是在元宵赏灯,还是佛法传灯,都会让我们想到它。当然,最惬意的我认为还是用宫灯壶泡一壶初心普洱,独自品茗,领悟禅茶一味的人生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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