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篇
一个人最幸运的事情,大概就是在遍体鳞伤时,遇到了那个能治愈一切的人。
的确,虽被他人定为乐观之人,但遇到她之前,我的的确确是个悲剧,我爱者无一爱我,爱我者无一我爱。
带着与青梅竹马告白失败,两者渐行渐远等一个个悲伤的故事,我进入了高中,遇上了那个让我的确脱离了孤独一段时间的女孩——白蓉
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样呢,那是高中开学的时候吧,一向喜欢“相人”的我将全班用余光扫描了一遍,最终将目光锁在了她的侧后身。搭肩的短发收束有度,弯弧处如弦月般静雅,亮出的额头展现着无需修饰的自信,难以捉摸的眼中封印着两颗千古的黑珠,白皙的脸并非毫无生机的冷皮,而是生机盎然的丰润,骨头恰到好处的凸起更多了一分优雅高贵之息。洁净的鼻子一尘不染,略微反颌的嘴怪中生美。并不苗条的敦实的身材却增添了一分韵味。然而,这一切都是基于我现在对她的爱而描绘出来的,而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总是挂着弯弯笑容的短发女生罢了。真正令我打开心扉的则是这段以小白球为线索的故事了。
乒乓球贯穿了我的青春,许多故事因它而生,这段故事也是如此。
只记得那天清空无云,球馆的窗外枝芽沙沙摇晃,正在球馆征战的我额头上流下斗大的汗珠。一次次侧身爆冲,一次次反手拧拉,那时的我,球馆无敌手,身边也多了一个如梦似幻的女孩——白蓉。
“我很久没打了,老菜了。”
“没事,我带你把乒乓球捡起来!”
“好啊。”
故事的开头总是温柔又简单。让我误认为这会是一段美好的故事。
一改往日凶猛的打法,学会体贴喂球教学的少年,再握球拍笨拙却努力的少女,一日又一日的练球,一日又一日的陪伴。让我们两个相信日久生情的人心中有了一分别样的情愫。当我递出第一瓶青梅绿茶,她红着脸接受时,我们打得就已不再是乒乓球了。
我是一个拧巴的人,既不好意思去说一些甜蜜的话,也羞于去刻意追求人家,却还是渴望着能抓住这样一个能陪在我身边的人。
幸运的是,她亲手打破了我内心的纠结,让习惯了孤独的我受宠若惊。
第一次约我去图书馆,第一次邀我漫步湖畔,第一次开玩笑叫我宝贝……我们之间的分寸感逐渐淡化,一切定格在了照片中两个相依的影子。
含蓄的人不再含蓄,那年的第一场雪,我迈出脚步,邀她来一场雪中漫步。轻声细语,她微笑着接受了。我撑着伞,为她,为我,两人的肩膀感受着彼此,鹅毛大雪落地即融,谁能想到那是上帝的眼泪。两个没怎么浪漫过的人,在伞下走着最浪漫的步伐,两人涨红的脸说明一切,少男少女的脸红胜过万字的告白。终于她先坚持不住,让我把伞放下,带着一种恋恋不舍却又重释重负的心情,我放下了伞,与她来到校友墙的枫树林。
大东北最动人的一点就是枫叶还正红之时,雪花已匆匆落下。
我们共同站立于这冰与火的交织之中,赏良辰美景,赏身边佳人。那时真希望天天都下雪啊可,那样我就能天天和她在一起了。
没有波折的故事不是好故事,尽管这不是个好故事,但依旧充满波折。
只记那个周六的晚上,我正独自在公园散步,月色映入湖畔,光影暗暗淡淡。耳机中正放着令人陶醉的民谣,我还在用土味情话跟她开着玩笑。
“应该让你爸和我打场乒乓。”
“我赢了让他把他女儿送我。”
“我输了我给他当姑爷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把这话给我妈看她得怎么想?”
“咱俩之前还是太过格了,不谈就有个不谈的样子!”
我呆了,暧昧了一个月后,她试图跟我划分界限。
我一时不知所措,死缠烂打了起来。可她的立场还是那么明确:不谈就有个不谈的样子。
下定决心就要走的人是叫不回来的,善于辩论挽回的我,此时却只有无言,只留下了一句:“你让我对你深深依赖,而如今却在这和我划分界限”。
我放下了手机,望着我带上她为我缠上的红带,心里一阵空寂,只得听着情歌,一路闷着头走。
绕着锦江公园散步,偶遇了一位吹口琴的老人,他屹于甲板之上,身体随着琴声震动,亭边站着一位老妇,含笑地注视着老人,悠扬的琴声和热切的目光让我想起与她为伴的时光,我再次打开手机,只见她一遍遍跟我说着抱歉,可她却仍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我已无力和她争辩,带着破罐破摔的想法,发出一句:
“你让我深深地喜欢上了你,如今却跟我划分这些!”
这信息一发出去,心里就瞬间绷紧了弦。
“啊?”
“真的了”
我去,
算你看对人了,
你这次没错付,
咱俩是双向奔赴。”
情绪这东西和女人一样善变,本来的心灰意冷瞬间烟消云散,内心的激动无处躲藏,化为了那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在那晚我怀着激动的心入睡后,她又给我发了许多信息:
“我一直不喜欢把话说太满,但我至少可以说,我喜欢今晚的你,以及从前的,第一次邀请我打球的你,给我买水的你,细心教我打球的你,以及偷偷看我的你。
其实我一直觉得咱俩挺有意思,每天放学都偷瞄对方,以对方收拾书包的进度调整自己的速度,之所以咱俩能一起走那么多次,是因为这场偶遇,不止一个人在制造。
哎呀我咋这么会说。”
清早起床的我望着手机屏幕,咧出了世界上最开心的笑容。
可是我本应料到当时越开心分手时就有多悲伤的……
故事美好的一半已陈述完,接下来,是最不愿写的另一半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有这样一个错误认知:我们彼此喜欢,恒久不变。
可能我的确有些烦人了吧,一次次说着幼稚的话,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甚至要求她为补偿我而做次发型。可能这些在普通情侣那里这并不算什么,但她是白蓉,是骨子里刻着理智与清醒的白蓉,是被原生家庭所伤,自幼慕强独立的白蓉。初次恋爱的新鲜感与快乐感只能让她暂时冲昏头脑。一切过去,她还是那个过于理性的白蓉。
终于,嗯,她还是狠下心,向我说出了那句话。
“我们不合适。”
尽管她的暗示与提醒很到位,但深深陷入爱之漩涡的我早已失去了冷静下来的能力。
可能intj就是这样,平时理性无情,但在爱上却像变了一个人。
我忽视了与她先做三年朋友的约定,而是像对待恋人一样对待她,使她心底的那份理性站出来将我们隔开。
十二月的晚风很大,大到吹走了我身边的那个她。
接下来的几天,我试图用自己引以为傲的语言能力将其劝回,可她一次次冷淡的回复,一句句伤人的话语,让我明白了真正想走的人是劝不回来的。
后来啊,我在失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每每这份痛苦刚要淡化时,再看到她那毫无悔意与悲伤的笑容,心里的悲哀就又油然而生,每每在球馆看到一群新手都有女生陪打球,而我这个球馆一流却早已失去了那个陪我蹲着打球玩的女孩。
一瓶瓶啤酒如流水般入口,却难解我心中悲痛。看着她对别的男生露出笑容,毫无痛苦,心中萌发了一个想法:
我要让她,不得不和我在一起。
看来intj是不择手段的阴谋家这句话是对的。
要想让一个人不得不和你在一起,就要让她离不开我,所以我就要让她对我有深深的需求,这需求可以是物质上的但最好是精神上的,所以我必须给她别人不能给予她的精神慰藉,因此,我要让别人都给不了她心灵陪伴,我要让别人,都深深地讨厌上她,那时,她在这个班唯一的依靠,就是我了。
现在想想那时设立这个计划的我真是该死啊,现在我再也洗不干净这双肮脏的手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替她去死啊。
忏悔篇
我杀了她,的确是我杀了她,我杀了自己的爱人,于是,如何忏悔都无济于事。我想让法律审判我,可法律判我无罪。
前文忘说了,她和一个男生都是我们班的班长,她凭自己杰出的能力胜任,而那男生却是靠和老师的关系爬上位,是一个虚荣心很强的人,仔细想想就能得知,虚荣心强的人一般嫉妒心也很强,而我恰恰利用了这一点。
那时还有两周就要进行班级形象代表的评选,那个男生为此到处巴结,整天练习着竞选时的演讲,看着他这努力且渴望的样子,我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坏笑。
那几天,我刻意跟班里一些分享欲强的人聊起竞选形象代表的事,大概说的是:“白蓉十分优秀,大家都很认可她,但关屹最近也讨好这个讨好那个,所以白蓉不使点手段可能真赢不了关屹了。”我选的那些分享欲强的人,就是没什么主见的,嘴巴还大的那种人。几天下来,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别人在谈论这件事,而且和我说出的话大差不差。
我大概预估到班级里活跃的那群人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什么?你问我不怕他们把我供出去吗,呵,我也没背后骂谁,只是陈述事实,甚至还在夸白蓉,又有谁会在乎夸人的话最初的始作俑者是谁呢?
时机已经成熟,一天放学时,我借值日的名义,趁多数同学已离校,其余值日生和老师都在专心值日时,我则趁摆桌椅时将一包抽了半包的烟塞进了关屹的桌堂里,并刻意将他的桌子摆歪了几分,班主任每晚都有在值日完毕后检查的习惯,到那时她一定会注意到那个摆歪了的桌子和里面滚出的烟头,没有监控的世界就是这么阴暗,总有一些地方是阳光照不到的。
事情发展如我所料,隔天早上,刚走进教学楼,就看见走廊的拐角班主任正拿着那包烟质问关屹,关屹一脸无辜的神色和争辩时的面红耳赤被其它同学目睹,于是,“关屹在学校抽烟被老师抓了,还拒不承认。”这类的话就在班里传开了,只见他回教室时恶狠狠地瞪了白蓉一眼。嗯,“白蓉不使点手段可能真赢不了关屹了”这句话的作用就在这里。
最后,形象代表竞选上,白蓉以44:5的绝对优势碾压了关屹,关屹精心准备的演讲和PPT化为泡影,这成为压倒了这个虚荣的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眼神,面如死灰,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下课后,他带着怒气冲向白蓉,我悠闲地转着笔,欣赏着自己编排的这场戏。
关屹开始咆哮:“你以为你不知道你陷害我的事情了?人不大一肚子坏水!心机女!”说完这些,他头也不回地走开,只留下一脸茫然的白蓉和窃窃私语的观众。
这件事对白蓉有不小的影响,没过几天我已经听见好几个人背后说她心机女,指责她陷害同学,听见爱人被说坏话,心里难免有点儿难受,但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得到她的必经之路。
现在的她,深陷舆论漩涡,还屡屡遭到关屹的报复,成绩单上莫名被下调的成绩,发卷时总是失踪的卷子,这些使她一次次被老师当全班面批评。终于她扛不住了,一节课后,因在自己最擅长的生物学科上失了足被老师批评后哭着跑出教室,此时人设崩塌的她无人愿意去安慰,而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奶茶跟上前去。
阳光照映着她坐在的石板,只见她将头埋进双臂独自抽泣起来,我坐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递上一瓶奶茶,装作悲伤地说:“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陷害关屹的人肯定另有其人。班长也不能总一个人承担所有痛苦,有啥难过的就跟我说吧!”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泪水瞬间喷涌而出,那是我第一次见白蓉哭,这个坚强而理性的人哭了,而罪魁祸首的我却在这努力安慰她,她一股脑地将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向我倾诉,我轻抚她的后背安抚着她,阳光正烈,少女炽热的眼泪成了这世上最美的烈酒。
令我没料到的是,这番情景被跟上来的关屹看见了,关屹悄悄打开相机记录下这一幕,回班大肆宣扬,“绿茶婊”和“不分青红皂白”这两个标签深深嵌入了我们二人身上,我无所谓,只要和白蓉在一起,让我当个畜生都行,可那白蓉不是啊,始终如蓉花一般挺立傲然的她,又怎能接受她的自尊心被如此践踏,我才意识到,一切已经无力回天,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这过犹不及的伤害,深如一把毒刀刺在白蓉身上,无论我如何弥补都无济于事。那天之后的白蓉是在孤立,谩骂,冷嘲热讽中度过的,我计划中最致命的漏洞就是我太高估了我安慰人的能力,我对她的陪伴远不能弥补她内心所受的伤害,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她救赎我那样救赎她。
尖酸耳语越来越多,造黄谣,狗男女,她因这些话痛苦万分,无心学习,成绩也从班级前列跌倒了倒数,随即而至的是老师的批评,父母的责备,除了我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内心,更可怕的是尽管我能走进她的内心,对她却也没有丝毫安慰作用。
是啊,她的确是死了,我杀的。
一天早上,只见她迟迟没有来上学,早自习接近尾声时,只见班主任接通了一则电话,随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大概猜到了什么,瞬间提心吊胆,班主任没再多说,走出教室,带着哭腔和电话那边通话。接下来,大半天没有看见班主任的身影,只等到晚自习时,班主任回到教室,面色凝重地说:“跟同学们说个不幸的消息,白蓉同学,自杀,去世了,让我们感谢白蓉同学对我们带来的帮助,让我们哀悼这位尽职尽责的班长。”底下的同学满脸惊讶,有几个女生开始哭泣,我听到这个消息,心脏骤停一般,泪水哽在喉咙之中,迟迟缓不过神来,那一刻,我好像也死了。身边那些尖酸耳语的缔造者的脸上没有一丝悔意,而我只感到一股罪恶感涌上背脊。
十二月的风停了,停在了她死去那一刻。
我杀死了我最爱的人,我杀死了我最爱的人。
无论如何忏悔,如何鞭打自己,再残忍的酷刑也无法洗清我的罪过,我想去死,可站在天台上却总是没有跳下去的勇气。我去派出所自首,可换来的只是批评教育,我想要的是一颗子弹,一颗能让我去那个世界向她跪着认错的一颗子弹。可是世界连死亡都不愿赐给我这个罪深恶疾之人。
那天之后,我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上总是遍布着自己造成的伤疤,几乎不说话,眼神总是呆滞的僵尸。
我自作聪明,做得过犹不及,我患得患失,又太固执。
过犹不及让她与我分手,过犹不及让她与我天人两隔。
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你永安她的魂灵。
而我,是要在忏悔一生后依然下地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