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不慢,不早也不晚,待到木棉红花落尽,枯枝发了新芽,水杉脱了墨绿,倒有也几分垂柳的意境。
不急不躁、不吵不闹,那黄鹂三五成群,不时和鸣;那野鸭双双结对,嬉水浅塘;桃花已落,梨树正开,生命的延续显得那么倔强。
“清明进节雨纷纷,路上行为欲断魂”。和往年一样,清明的雨像是有约定一样如期而至。那雨淅淅沥沥的,断断续续的,下个不停,像是在老天爷的眼泪,像是故人的哀思,像是那棵老槐树在等待童年的玩伴。雨,不大、不小,刚刚好。
“你看那白云山,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我沉思良久,却不知如何回应。
这一阵子,因为生活和工作的琐事忙忙碌碌,像个陀螺,不停地转啊转。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不容易。
这两年听一位领导讲课时,提到“工作的时间,要把握好“三三三制”:三分之一的时间要用于谋划,正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三分之一的时间要用来干具体的事,也只有在干事中才能更好地去理解世界观、掌握方法论;三分之一的时间要用来学习,学海无涯、学无止境,只有及时充电才能常学常新,保持对事物最敏锐的洞察力”。对此,是深有感触的。只有闲下来,或者说一定的时间去学习,才有精力去思考、向深处思考,才有时间去学习、接受新事物。许多新发现、新思想的产生,都是在相对闲的时候“深度求索”或者是“苦思冥想”的结果,特别是许多取得重大成就的人也大都是在克服了为“牛奶和面包”的低级物质需求的基础上,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慰藉。
这两天假期,在百无聊赖的忙里偷闲中,也发现了一些,或者是思考了一些,触及内心深处的悸动。
宁夏固原二中,30年如一日的坚持,每年清明组织千余名师生来回徒步100余里,前往烈士陵园扫墓。绵延的队伍,飘荡的旗帜,起起伏伏的山峦,成为塞外江南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磨破了的双脚,浸湿了的衣角,泛红的脸颊,也许是他们一生最难忘的时刻。可能以后,也只能翻开今时的相册去回味。但信仰的种子,注定要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也想到了小时候,应该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吧,学校组织翻山越岭徒步20多公里山路去县城的烈士陵园扫墓。烈士陵园坐落在半山腰处,翠绿的松柏与周边山坡上的土黄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耸立入云的纪念碑让人肃然起敬。一座座石碑静静地躺在那里,石碑上短短的几行字,记录着曾经的苦难辉煌。那时的记忆是十分模糊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因为工作的关系,对清明的关注也好、感情也罢,虽没有彻底遗忘、但也没有特别的感受。时值今日,大概也仅记得有一次清明期间,防范山火,带着战士们鏖战了大半天;有一次外出的一名兄弟从老兵那里带回来一盘战地光盘,记录着当年最原始的模样,但我没忍看完……。
来广州工作后,一次和同事的聊天中偶然得知,一个同事每年清明都要请假,开始时以为只是单纯地回老家扫墓。后来才知晓,他的叔叔永远地留在了西南边陲。那座石碑,寄托着他的哀思“青山埋忠骨,他乡亦故乡;待到清明时,烈酒铸热血”。知道缘由后,心中油然生起敬佩之情。只可惜,我们生长在和平年代;也感恩,我们都生长在和平年代。
记得2018年清明的时候,在单位的后山,可以看到都是一家家老小拿着镰刀、带着祭品给先人们上坟,甚至是抱中怀中的婴儿。当时认为这只是南北文化的差异吧。而如今,从网上频频看到华南F3的震憾场面:有的翻山越岭,有的爬崖钻洞,有的涉水河中,甚至有的千里迢迢,只为给先人们的坟头除一除草、培一培土,家族文化在这里得到了最真实的传承。
前几天和家属无意中聊天中得知,她从小离家、独自在外打拼的舅舅,多少年没有回老家祭拜,今年竟然回老家扫墓了,也颇令我意外和感慨。人总是要老去的,也许年龄越大,对故乡的思念才会更加深刻吧。那一趟趟越走越少的旅程,是回忆,是追思,是愧疚,是传承。
清明时节,宁愿固原二中徒步百里去烈士陵园,华南F3历经千难万险也要故人坟上拜一拜,无数背井离乡的人千里返乡……我想,这不仅是一种方式,更是一种文化,一种信仰。也正是这种信仰,激励着我们时刻铭记先辈们曾经流过的血;正是这种信仰,以家族血缘为纽带的代际传承,架起了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魂。
“故人轻拂亲人眉,为尔消除半生灾”。清明,从形式上来看是如何对待“死”的问题,从实质上来说更是“由死及生”的问题。在清明这天,正是通过雨,生和死从阴阳相隔实现了彼此见面,达成了和解,雨,注定是清明特有的符号。
清明的雨,是淋不湿行人的。“今人不见古时雨,杏花依然开满山”。一千多年前的杜牧,映照了多少当下的行人?
第二天天气渐晴,满山的雾气慢慢散去,不远处的白云山重新变得隽秀起来,一切如初,又是那么清晰。我在想,事物本是如此吧。
于2025年清明假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