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总是有很多戾气。
戾气是戾。
每当T从校图书馆走向天生丽街的公寓,他常常觉得自己是只莫名其妙的恶犬,并因此对自己充满嫌恶。
五号门外常常有些小摊贩,卖些很粗糙的食物,诸如黑的豆腐,塑料玩具感溢出的来路不明的糕点,并贴心地标注山姆直销,像心照不宣的欺骗,某种骚气的烤鸭,以及重庆随处可见的烤苕皮…T会在一瞬间狠狠地讨厌这些,就像某一瞬间会厌恶自己,他会轻轻地皱他的眉头,他的步子会加快一点,再加快一点…
五号门外常常有人群,一簇堆在马路这边,一簇堆在马路那边。五颜六色的皮毛裹着他们,有些皮毛和他们相得益彰,有的则明显有些“词不达意”,但T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这些呢,他裹一裹自己的皮毛 ,伸直了脖子,下了决心。T先是与一个高大的北面错开,又在三四个耐克的缝隙里侧着身子穿过去,做完这些的T稍稍有些疲倦,但迎面有更多的衣服在靠近着T,衣服有的沉默,有的发出嬉笑声,有的三五件并在一起,有的上面挂着一张很美的脸。T畏惧衣服,畏惧形形色色的衣服和衣服后陌生的灵魂,T感到恐惧,感到不安,感到无所适从,直到一抹绿色的衣服给了T莫大的鼓舞与安慰(T是个极端的绿色爱好者)。
T终于从这些浪潮般涌来的衣服里逃出来,亦或是,这种浪潮般涌来的衣服终于经过了T。
T已然是千疮百孔,他的戾气也一点一点被激发,他在心里淡淡地嘲笑自己,静静地穿过已经不那么熙攘的街道,坐上已经劳损过度的电梯,推开13楼的某个门…
人群给T一种溺水感,T这样总结道。戾气是一种气体,T这样总结道。
T在进门的一瞬间,那间不那么熟悉的公寓变成一台打开的油烟机,T终于能把气体呼出来了,T抚摸了自己的门把手,仿佛那是一只真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