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博物馆

迟疑了一阵,周熙泰终于还是走进小巷里。

巷子超级窄,大概只能让三个人并肩通过。每隔二三十米就要转一次弯,手机地图的语音导航竟都还准确地作出了提示。他心中满是问号——市博物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走着走着,巷子逐渐宽大起来。道路两旁出现了一些石榴树,结了不大不小的果实,半绿半红。树上有好些胖乎乎的鸟雀,叽叽喳喳叫得很欢实,像在聊八卦。终于不再绕弯,笔直的道路前方出现了一个建筑物。周熙泰甚至能远远地看到门上有“博物馆”三个字。天空暗下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他加快了脚步。

随着距离靠近,他发觉好像不太对劲——“博物馆”前边的那两个字看起来很奇怪,尽力辨认之下,似乎写的是“社死”。他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再看,那两个字的确是“社死”。楷书的字体很好辨认,不可能有错。“社死博物馆,什么鬼?我要去市博物馆啊!”他在心里嘀咕。

博物馆门前已经聚集了好几个游客,正用手机扫码购买门票。周熙泰瞄了一眼票价,竟然要三十元。他不甘心,又看了一眼门牌——“社死博物馆”五个楷书大字赫然呈现在眼前,白底黑字,清楚分明。大字下边还有一行小字——“让我们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尴尬之上”。大门两旁立着的两个人偶特别吸引眼球。左边的那个捂着脸尴尬地笑着,右边的那个手捧鱼缸,把脑袋整个埋进了鱼缸里。手机导航的甜美女声此时响起来:“您已到达目的地,手机导航结束。”导航显然出了问题,他想与其理论几句,却发现它并不支持语音对话。

“三十块大洋!打死我也不进去!”周熙泰暗想。他早就养成了把一块钱称作“一块大洋”的习惯。有时候不小心浪费了一块钱,他会在心里说:“浪费了一块大洋啊。”这样表述会显得损失很大,更有利于他控制好花钱的速度。

然而,老天却不管他愿不愿意。几声闷雷过后,瓢泼大雨就倾泻下来。周围光秃秃的,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周熙泰在被淋成半个落汤鸡之后,一咬牙,扫码买了票。

一个巨大牛仔裤造型的装置立在展馆入口处,裤裆的金属拉链拉到底,露出半截hello kitty图案的内裤。游客们嘻哈笑着,从裤裆下穿了过去。“好吧,这的确是社死名场面,够尴尬了。”周熙泰暗地自语,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第一件展品是一条红领带。它看上去平平无奇,纯红无花纹,就是特朗普老爱戴的那种款式。展柜后方的墙上有一副照片,一个看上去有点像日本导演北野武的家伙戴着这条领带,直挺挺站着,脸上挂着尴尬的傻笑。照片说明文字写着——展品1号:红领带。采集时间:2012年11月,采集地点:飞虹区彩霞路18号,持有人:陆先生。

一个女生俯下身子,眼睛贴着展柜右侧的一个电子设备看,看着看着就咯咯笑起来。这勾起了周熙泰的好奇心,让他想起去年在北京庙会上看到的西洋镜。

待女生离开,周熙泰迫不及待也把眼睛凑了上去。一段视频展现在眼前,看起来像是某个公司在开年会。照片里的陆先生系着那条红领带,正在向同事们逐个敬酒。他身体摇晃,满脸通红,显然已经醉了。不一会儿,陆先生忽然放下酒杯,将脖子上的红领带扯下来,攥在手里不停挥舞,嘴里还念念有词。接着,他冲上舞台,吭哧吭哧跳起了《江南style》里的骑马舞。红领带此时变成了“皮鞭”,被他攥在手里不停抽打。然后,他又把领带套回到脖子上,开始表演倒立。但喝醉的他完全无法掌握平衡,很快就四仰八叉摔落在地板上。镜头转向酒桌,公司员工们都被他这番操作逗乐了,纷纷起立击掌起哄。陆先生仿佛更来劲了,竟将红领带套在一根细柱子上跳起了钢管舞。他水桶般的身体扭动起来竟有几分婀娜,红通通的脸上还浮现几分妩媚的神色。而此时,台下已东倒西歪笑倒一大片......

“好吧,这果然是社会性死亡。”周熙泰笑着直起身,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入口处的一篇导语,于是带着好奇走过去。

导语这样写道:“尴尬是人类所共有的基本情绪之一。每个人都曾经历过尴尬,或大或小,它们是我们恨不得一键删除的记忆。但是,别人的尴尬就不同了,它们能给我们带来快乐!本馆的128件藏品均为馆主本人历时十五年,足迹遍及全国各地甚至部分国外地区收集而来,百分百保证真实。每件展品背后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它们是当事人一次社死的物证,却给予我们安慰和满足。准备好了吗?让我们开始嘲笑吧!——馆主:镜子。”

“嘲笑是吧?行。三十块大洋可不便宜,我得狠狠地嘲笑嘲笑!”周熙泰暗想着,继续往里走。

展品一个比一个精彩——在上课时偷看被当着全班缴没的《实用泡妞技巧》、吃螺蛳粉忘了带钱而赊给老板的假GUCCI皮带、因为在公园偷摘荔枝而手写的错别字满天飞的检讨书、半夜梦游时学解放军阅兵正步走的视频......周熙泰越看越入迷,也确实在心理上得到不少满足。毕竟,喜欢看别人出丑,看别人丢人显眼,始终是最幽暗的人性之一。

走着走着,周熙泰来到一个独立的小展厅。展厅里只有一件展品,是一个纸板立体人像,由一个胖女孩的照片制成。胖女孩十来岁的样子,小胖脸上长了好几颗大大的青春痘,腮帮鼓鼓囊囊像一个胀满气的河豚,正眯缝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啃着士力架。

周熙泰被这小胖妞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了,正要去看文字说明,却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我们的镇馆之宝。”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挺拔高挑的女孩站在跟前。她身穿天蓝色立领紧身运动休闲服,紧致的肌肤和容光焕发的神采一看就是个健身达人。

周熙泰打量了一下女孩,问道:“哦?它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么说着,他感觉称其女士会更合适,因为从眼神表情看,她应该是有些岁数了。

女士淡淡笑了笑:“你看说明就懂了。”

周熙泰望向说明文字——“23年前的馆主,是个体重130斤的肉团子。这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是家境好了些,伙食好了些,但这却成为某些内心缺失的同学的把柄。他们不知怎样偷拍了这张馋猫照,还放大成本人的尺寸,做成纸板,拿到校园里到处展览。更过分的是,他们还不知动用了怎样的说辞,说服了几个校草级别的男生,来和它拍所谓的情侣照......”

周熙泰看到文字旁贴了几张照片,分别是不同的男生紧挨着那纸板人像,做出亲昵的姿态,并露出嬉笑的表情。而共同点是,他们都帅得不像话。

“好过分呐。”周熙泰喃喃道,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馆主?这女孩是馆主本人?”他又看向展品信息栏,在“持有人”一栏赫然写着:镜子。

“对啊,就是我本人啊。”女士轻描淡写地笑说。

“啊?你是说你就是馆长?”

“很意外吗?”

“哦,没有。”周熙泰恍惚答道。

“哈哈,没关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要不,跟我到楼上办公室......哦,也是茶室......去喝杯茶,我们聊聊?”女馆长从容地说,脸上丝毫看不到尴尬。

“可是......”

“哦,这已经是最后一件展品了,后边没有看的了,上来坐坐吧。”镜子馆长朝旋转扶梯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周熙泰迟疑了几秒,恍惚地点了点头。

茶室不大,却被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两个部分。近门的部分是西式风格。墙被刷成灰粉色,宜家风格的明黄色布艺沙发靠在墙边,墙上挂着印象派的风景画。中央摆着胡桃木的茶桌,桌上有一套欧式骨瓷茶具,一个咖啡机,外加一个像是装饰品的老唱机。靠里的部分则是明显的中式风格——墙色变成了月牙白,墙上挂着一幅行书书法,上书四个大字——“自在独行”。中央的茶案同样是胡桃色,茶案上的花瓶中插了几支梅花,周围则摆放了几张圈椅。而在茶案旁边竟还有一个木制围棋盘,两侧各摆了一个藤垫。总体来看,无论西式也好中式也罢,这个茶室的布置都花费不菲。

“随便坐啊,我刚泡好了冻顶乌龙茶,很香的。”镜子说着请周熙泰入座。

周熙泰坐进圈椅里。椅子明明挺大,他却似乎感觉椅子的把手在把自己的身体箍紧。他想起自己的出租屋,只在墙角划出一小块区域作为品茶区。茶台是上一家租户留下来的破烂货,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要散架。陶瓷茶壶是旧货市场淘来的,带有缺口的把手总硌得手心生疼。网购的便宜木椅子坐起来咯吱作响,活像一个老太太在不停絮叨。他也爱喝咖啡,穷得叮当响却还想喝现磨的,于是买了几十元钱的手摇研磨器。他总担心这样的价格下,那研磨器会不会使用的是劣质钢材,让他喝进去不少重金属......

女馆主给访客沏上茶,一边问道:“是不是纳闷我为什么请你喝茶?”

周熙泰漫游的思绪被打断,支吾着说:“呃,有点。”

“呵呵,因为我看你......身上散发出某种味道,感觉挺有缘分的,很像学生时代的我。”女馆主吹着茶汤说。

“什么味道?”

“就是好像总有点......怯生生的,放不开吧......我说不上来。”

“你说的是偷感吗?”

“哈哈,就是这感觉。我这老阿姨快要脱离时代了,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这么形象的词。”

”因为有几个朋友这么说过我,所以我一下就想到这个词了。“周熙泰抿了一口乌龙茶,不得不说这是他喝过最香的茶。

女馆主将身体靠向椅背,双手指尖相触,微笑着说:“好的那么......让我开始解开你的困惑吧。呃,我猜应该先从这个开始——那个......照片里的胖妞的确是我本人,没动刀子,没冒名顶替,如假包换,呵呵。”

“哦,这个我信......”周熙泰局促地在椅子上挪了挪身体,“女大十八变嘛,很正常。”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当时还是小小地被惊到了的——冷不丁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士漂亮得有些炫目,让人根本不会将其和照片里的长痘胖妹联系起来。

镜子稍稍收敛起微笑,不紧不慢地说:“实际的过程,可要比女大十八变艰难得多。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天我的感受。说是天塌了都不够,天塌了无非把我压死嘛。那感觉就是,好希望冷不丁从某个地方飞来一个魔毯,然后把我接走。飞到哪里都可以,只要是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就行。好在我有个了不起的老妈。她告诉我,我骨架好,身材比例好,五官又立体,只要瘦下来,绝对是个美人。这话我听进去了,暗暗发誓一定要变漂亮。从那时起,我就坚持健身,饮食更是严格遵守健康准则。士力架?没可能了,水果黄瓜还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我要挣很多很多钱。不但要变漂亮,还要变优秀。幸运的是,我办到了,开了三家公司,比我大多数同学都有钱。然后,我就拿出很多的钱投资到外貌管理上。刀子我是没动过,可是,胶原蛋白可没少吃,呵呵。”

“真厉害。第一眼我还以为你就十来岁呢。”周熙泰并没胡扯。如果一晃眼,说她十八九岁也有人信。

女馆主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又满足的笑。她从茶台下层取出一袋“每日坚果”,撕开了倒进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碟子里。

周熙泰拿了一颗腰果送进嘴里,嘎嘣嚼着说:“不过,你怎么会愿意......”

“呵呵,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镜子很快抢过了话头,“这就又得说到我老妈了。嗯......那天也不知道她从哪得到了消息,整个人立马气炸了,七窍喷火踩着风火轮就赶到了学校。那几个欠揍的家伙正举着我的纸板人像舞龙呢。一个家伙高高举着人像走在前边,后边一伙人排成长龙跟在后边,边走边起哄,还唱现编的歌。我妈过去一把抢下人像,一边破口大骂龟孙子,一边抡起巴掌给每人来上一个大嘴巴子。随后,我妈把那纸板人像带回了家里。我爸说要扔掉,她不同意,反而将其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我问这是要干嘛?她说这是耻辱柱,你就给我每天好好看着,从今往后好好努力。要是不能变好变漂亮,就别再当我女儿。我知耻而后勇,这么多年来一直动力十足,就这样走到了今天。现在回过头再去看这段黑历史,我已经完全释怀了。有时候想想,要是没有那帮家伙的刺激,我可能还真走不到今天。”

“说的是。”周熙泰附和了一句。

镜子喝了口茶又继续说:“刚开始筹办这个博物馆的时候,我也预料到会有困难。新事物嘛,大家不容易接受。我就想着先从自己做起,反正这个纸板人像已经完全影响不到我了,不如拿出来给大家乐一乐。我埋汰别人,可我也埋汰自己呀,对吧?于是,它就成了本馆的第一件藏品。有我开了这个头,后边的工作就好办多了,毕竟我还砸钱呢。”

“砸钱?怎么讲?”

“我这一百多件藏品,可都是买来的呀。要不然,这些糗事谁会愿意给你展览?”

“呃,那倒也是。那个......价格不菲吧?”

“每件一万起步,上不封顶。”

“呃......最贵的多少?”

“四万八。”女馆主抓了几颗葡萄干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我办这个馆算是业余爱好吧,借着出差旅行的机会,到各地淘货。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提供展品的,看性格。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有不少人是真缺钱。他们想着只要脸皮厚一点,就能轻松拿到一两万,何乐而不为?看看现在那些网红,不是有很多靠着豁得出去而发了财么?”

周熙泰默默点点头,一时不知接什么话好。他看到女馆主身后的壁橱上有一个玩偶摆件,就是那个经典的造型——小男孩拉开裤头,小女孩探头往里看。不同的是,这个摆件还能动。小男孩抓着裤头拉开又盖上,小女孩则随之探头又缩头。

镜子一边喝茶,一边打量了一下周熙泰,试探着问:“呃,你手头上有没有这种尴尬物品?”

“啊?“周熙泰被问得措手不及。

“哦,呵呵,就是类似你看到的这些展品啊。呃,我想说你可能手头也不宽裕,要是有的话,那也能换来挺不错的一笔收入啊。”

这话说到了周熙泰的心坎上。他日子过得紧巴巴,随时有可能入不敷出。“果然,贫穷的气味是可以让人一下子闻到的。”他这么想着,貌似随口地问了一句:“那么......价格怎么算呢?”

镜子仿佛来了兴致,眼神透出光,身体也离开椅背向前倾了倾:“这个要看各方面的情况。首先,东西是不是有意思,背后的故事是不是足够社死,足够搞笑。另外,还要看社死的类型是不是足够独特,足够稀缺。比如,我有一件展品,是个女孩送给暗恋男生的手工玩偶,结果被人家随手扔垃圾桶里了。这种类型的东西我没有,所以当时就给了她一个高价。”

周熙泰听着听着,开始在脑海里过起电影来:那段时间他垃圾食品吃太多,半年内增肥将近三十斤。那条便宜的卡其色长裤已经明显塞不进他的两条“大象腿”,但他却舍不得扔。结果,那长裤在最不应该的时刻罢了工——在公司会议上,他在台上讲解PPT的时候稍一弯腰,那长裤就在屁股缝的位置“刺啦”一声裂出一道大口子。要命的是,那年是他本命年,大红内裤就这么没羞没躁地现了形;又有一次,他趁超市清仓买了支不知名的便宜牙膏,晚饭后刷了牙去相亲,在咖啡馆幽暗的灯光下他咧嘴一笑,牙齿竟发出绿色荧光。相亲对象也挺逗,直接拍了照发给他。原来,他那便宜牙膏还有特殊功能——夜里能发光。只不过“夜光特效”四个字印得特别小;还有一次,他的一双帆布鞋穿了挺久,鞋底已经有开裂的迹象。他看暂时不影响,愣是硬撑着继续穿。结果,有一次他穿着这双鞋,到接近城郊的一个地方看音乐节。散场的时候,那鞋就整个掉了底。他光着脚,附近又打不到车,就只好拎着那双破鞋走回城里......有一点他和女馆主一样,这些“社死证物”——开了裆的卡其裤,黑暗中发荧光的牙膏(包括那张诡异恐怖的照片),鞋底脱落的帆布鞋,他都一一保存了下来。不为别的,也是为了激励自己:一定要富裕起来,再也不必这么抠抠搜搜。

镜子给周熙泰续上茶,又说:“我看你好像真的有货啊。”

周熙泰心想,跟前的女人不得了,自己想些什么似乎总会被她看透。他挠了挠头,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清楚,自己的那些“社死物件”都属于极度抠门的产物,而刚才一路看过来,展品中并没有类似的东西。也就是说,他的那些“藏品”具有独特性,完全有可能卖个好价钱。

“你在犹豫什么?价钱可以谈......”女馆长又说。

周熙泰很想切入正题,但始终开不了口,于是不停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我暂时......”话说到一半,他又打住了——拒绝的话,他同样开不了口。他低下头,脑海里浮现出参观者围住自己的展品七嘴八舌议论的画面。他们不时嬉笑,不时带着猎奇的神色端详,仿佛在观看一件稀有又滑稽的出土文物。与此同时,另一种画面也不时闯入脑海——那件躺在收藏夹很久的宝蓝色皮夹克,终于被他用多出来的余钱买下。一直因为付不起机票钱而不断延后的新疆之旅,也得以成行。而那垂涎了很久的泰国餐厅,也不在话下......

“怎么样?你回个话呀。”镜子似乎有些失去了耐心。

周熙泰抬起头,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看向那壁橱里的玩偶摆件——小男孩仍在抓住自己的裤头,一会儿拉开,一会儿合上。小女孩则一会儿探头,一会儿缩头。如此循环往复,不知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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