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书(四)

1937年。

先生离开的第三年。

他把查理书店的钥匙留给了我,我是在一本圣经里发现的。另外夹着一张纸,也是在他走后两个月我才发现的,花式的钢笔字,三行英语,大概是他拜托我经营着书店,因为他在北平有很多老顾客,需要借书,还书。最后落款处,加了两个汉字: 谢谢。

谢谢。

因为银行老板的二公子和我是老相识,通过他的关系,我暂时离开了银行,前往燕京大学兼修商用英语,下午,来到书店,开张,看书。

曾经有一个老妇人来访书店,听她讲述,和先生是要好的邻居,"Tennant先生真的很绅士,他经常帮助我家的闺女补习英语,太有耐心了,还经常给教会捐钱,哎呀,一捐就是他半年的工资..."听她说着先生,我也慢慢得知了一些消息,

先生的妻子,远在英国伦敦,妻子家族的势力很大,想必是名门望族,两人的结合是双方父母早早定下的,但不是他愿意的婚姻。与此同时,在中国已经居住三年的他,与燕京大学一名女学生相爱,俩人决定私奔。

但是女学生的家庭很传统,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女孩的父母认为女儿的举动伤风败俗,于是把她抓了回来,五花大绑,硬是扔进了所谓门当户对的婆家洞房里。那晚,他站在码头上,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心爱的她。

第二天,他绝望地打听到了她的下落,

女孩誓死不从,她所谓的丈夫,用麻绳,活活勒死了可怜的她。

自那时以后,他便没有回过英国,直到三年前,他的朋友匆忙地来找他,他和他回去了。有些狼狈。隐约记得听他朋友说,Lisa...

Lisa...

估计是他的从未承认过的夫人吧。

突然发觉自己出神了,老妇人已经走远了,我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望了望身后的书架,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书,这时有人走进了书店

"Hello again! Mr.Yang! Is everything ok? "

是他。

我慌张的回头,他戴着高脚礼帽,留着细碎的胡子依然穿着三件套,手里拎着行李箱,微笑着看着我,和三年前离开时的他判若两人,让我有些出神,好像,他依然那么年轻,那么英俊。

我眼眶微湿:"你还好吗?"

他依然微笑着:"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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