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大查房,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去了病房。其中有这么一位患者,他见到老师后,问了一句话:“我下辈子能当医生吗?”
虽然医生也好,患者也好,都希望手术能解决重大问题,但实际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从手术台上走下来。那些听上去似乎有着很大希望的大数据概率风险,具体到某一个患者身上依然只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运气不好,反面便会降临。
这位患者就是如此。
原本只是一个不算太严重的疾患,但是他术后却出现了各种并发症状,加上原本的糖尿病,使得其肝肾功能快速衰竭,综合评估下来,其生存下来的机会不算很大,更何况他家庭囊中羞涩,已经不得不从ICU转入到我们普通重症病房救治。
面对这样的病人其实已经不需要太多的隐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状况。
所以当我们步入他所在病房,简单问候之后,他的开场白便是:“Z主任,我已经跟家里人商量好了,假如我走了,我希望把自己捐献给你们医学院。”
此言一出,在场的每一位医生都动容了!
我们国人面对自己身后事即便到了如今依然十分传统,讲究“全尸入土为安”几乎是每一个人的执念。谁也不愿意自己死后被人解剖,被人制成标本。
我们一个十几亿的人口大国,遗体医学捐赠却常年处于世界末尾水平。实施遗体器官捐赠30年来,登记遗体捐赠的人数仅占国家总人口数的0.01%,而实际捐赠的人数又仅占登记总人数的4%-20%。
遗体捐献数极少,使得很多医学院在教学和科研工作中因极度缺乏人体标本而呈现“无米之炊”困境,从这一方面束缚了我们的医学发展。
以前在大学解剖课上,听到管理员讲,我们学校的遗体捐赠大多来自本校的退休老师和家属。当时我们就震撼了。
生前是教书育人的教授、治病救人的医生,死后又成为大体老师继续服务下一代医学种子,这是多么崇高而又伟大的精神啊!

但要自己做到成为一名捐赠者,不容易,因为这不仅仅是个人,也是整个家庭的决定。
所以,我们才会被这位患者的决心所感动。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语让我们更加情难自禁。
患者说:“病人辛苦啊,医生也辛苦。你们都努力了,我知道的……我很羡慕你们啊。X主任,如果人有下辈子,我下辈子能当医生吗?”
患者今年才41岁,未婚。他的老母亲此时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睛里含着泪水。
老师还想劝慰他:“说什么下辈子,还没到最后那个地步,你要有信心……”
患者摇头打断老师的话语,说:“我知道,到现在我才明白,当医生的意义是什么……这辈子帮不上你们的忙了,我希望下辈子能出份力。”
离开这间病房,大家都沉默不语。
即便是早已见惯生死的老师,也连声叹气。

虽然不知生命之旅何时结束,
但当那一刻来临之时,
我可留下鲜花一簇。
那是身体绽放的玫瑰,
那是献出的珍贵礼物。
面对生命的感召,
为另一个生命提供更多的选择,
亦或是,
希望留恋生命的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