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红华
疫情之下，正好与喧嚣纷扰的世界达成和解，静心凝神，尽可能地保持心态的平和与内心的笃定。立足当下，拾撷眼前的诸多美好，坚持有趣有味的追寻，那就是在时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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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在时间之中。”
七卷本、三百多万字的《追忆似水年华》，法国作家普鲁斯特在卷末留给后世的思索。那么，在时间之上呢，真有一个让人们彼此看见的深广些的生活吗？疫情之下，我们又如何真实而从容地活在当下，透过时间的窗，回溯日常，去发现那些微小却意义深远的画面。
当我们意识到，有那么一段时间，当普通的一丝疫情扰乱了我们平静的信念，把一个在习以为常的宁静中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东西，数倍数倍地扩大，甚至改变我们精神世界天线的时候，我们如何面对？
如果说，描摹一个需要重绘的世界，我不可能道尽这些变化的话，那么，被人们都怀疑的真实，也正是我将努力阐明的真实。至少我不会错过自己的经历，以及描写人，写他们不得不随身拖曳着的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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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十点左右，全县进一步社会面管控、做好近期学校疫情防控和教育教学工作的通知，已在县级平台上发布，其中涉及学生不回校、居家学习等社会关注点。疫情已然波及周遭，未免有些出乎意料，但因为心里有底，我们一点不慌。
照例是学校各层级线上视频会，提高政治站位，有序安排事宜。无论谁主持、说话，都能感觉得到，那种自信、淡定、耐心、不慌不忙，甚至事无巨细，都一一呈现了出来。
有过疫情期间居家学习指导的难忘经历，教育人迅速行动起来，“线上教育教学提示”“钉钉直播步骤流程”等陆续发出，教育系统各层级的担当也一一展现了出来，后续还有“流调志愿者报名汇总”等。
未雨绸缪，学校早拟定了居家学习指导方案，各项准备工作紧锣密鼓，下午就开始了线上教学。因为时间紧，压力大，我自有压箱底的备货——“中考作文备考指导”，就自告奋勇，申请第一个上，请初三班主任拉我进群。事实上，也好让其他老师有个相对充裕的准备期。
线上视频授课，我当然不是第一次。除了之前疫情期间线上教学，我也曾多次参与党史和“桐庐美好教育”线上宣讲。这一次，给所有初三学生上课，未免有些忐忑。
请教了懂行的老师，我试着开启钉钉直播，又对课件进行修改完善，还想了一些作为初三指导员与学生交流的开场白。一切都是新奇的，又充满着挑战，而我感觉有事情做，乐此不疲，而且充实。“AMAT VICTORIA CURAM VICTOBY LOVES PREPARATION.”——机会总是会垂青有准备的人，我记得电影《机械师》金手枪里刻的这句经典台词，我愿意把最好的呈现给学生。
我很快进入了角色，我坐在十七楼的书房里，望着高高的楼房，不远处的分水江和微茫中的远山，内心自信而笃定。
尽管一节课的时间有限，写作案例的分享意犹未尽，远没有讲深讲透，但还是赢得了不少学生、家长的好评，点赞数超过8万。惊喜的是还有不少同行的赞誉——我在微信圈里一晒，外校的一些语文老师也问我要课件，我也乐于分享。
因为发布的缘故，我得独自一个人在线上批阅172篇学生作业。虽然近视和老花让我略显尴尬，有些折腾，但我并不觉得累。我把优秀作业整理出来，做了点评与PPT分享。让学生有更多的获得，是我此刻最真的心绪，也是快乐的源泉。
线上教学整个流程下来，与学生互动、同行协作，都非常顺畅。与线下课堂教学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困扰我的东西。我坚信，一切与快乐有关的东西，付出都是值得的。
下午我和我家阿庆嫂，去超市备点货，她说要好好犒劳犒劳我。我在讲课的时候，她烧水泡茶，又放一瓶养乐多在电脑边，还坐一旁听一会儿。她悄悄地给我竖大拇指，说我认真的样子很可爱。她系了围裙，在厨房忙乎了小半个下午，专门做我偏爱的胡葱干菜肉、肉骨头炖玉米胡萝卜、腌肉焐小笋、红烧雪菜小黄鱼、小炒包心菜。疫情期间，菜显得有些豪横。备二两小酒，大快朵颐，人生已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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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庆嫂唤“小度”，早上七点起床。八点之前，我们得去分阳公园排队做核算检测。根据县里发布，最近3日，每日一测，黄码变绿码。镇里也安排了村社多处检测点，方便人们就近检测。
打开微信，我在教师群里看到了一张上传的图片，一个高高的身影，穿着红色马甲，站在排队的村民旁边，他正拿着验证码，让人扫码。我认得，那是301班的马铭炎同学。上完网课，他能主动做志愿者，我毫不意外。成绩优秀，心地纯善，品行兼优，他就是毕中学子的优秀代表，桐庐少年的美好样子。哪里有需要，我们就在哪里。这不是党员和共青团员的一句空话，这是真实的践行！
书记群里，一则“逆‘疫’而行 合美有我”的视频着实让人动容。他们与时间赛跑，用无畏扛起使命担当，在春江大地上谱写了一曲教育人的抗疫之歌。
闻令而动，火速集结。22:00，横村小学接到指令，组织10名教师协助医护人员为居家隔离学生上门核酸检测。凌晨1:30分，工作组将107位学生分完组。5：30集结，磕磕绊绊地穿戴好防护措施出发，一家家问，一家家找……晚上，213个核酸采样学生名单，连同家人一起采，志愿者从10名增加到20名，十组变成二十组。工作组深夜核对家庭人数、规划路线图，跟组内家长建群。
4:30 闹铃又响起，志愿者们奔赴现场。这里封了，那里也封了；一分钟核酸一小时路程。
“我可以”，“我也可以”，招募志愿者公告一出，老师们纷纷报名。方埠小学、横村初中、方埠初中也加入了。6天时间，共上门采样2450余份。
“从黑夜到黎明，不管有多难。挫折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坚强；从黎明到白昼，未来就在前方，跟着那一道光，一起实现梦想。”感动穿越时空，共克时艰，与逆行者同行，桐庐教育人有力量、有情怀、有担当，真了不起!
我想象着那些一线的医务人员，各村社的志愿者们，长时间地戴着医务口罩，身着厚实的防护服，汗水浸染了她们的发丝、面颊和后背，无声处传递着中国“众志成城 严防严控”的强大信念与坚定决心，不得不让人动容。
眼前是几排长长的队伍，除了牵着小孩的，人们的间隔距离也适当，眼里也没有丝毫的焦虑，一切自然而平静，就像我们面对入夏以来仍凉的天气。疫情防控是常态，人们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常态。有了过往的经历，以及自我防范意识的提高，心里已然不慌。这是疫情和当下的现实，教会了我们面对未来不确定性的自信和从容。
我认识志愿者里的一些人，镇政府的，社区的，学校的，农商银行的，自来水厂的……他们有的是党员，有的是年轻人，有的是退休了长期做志愿者的。我问他们怎样可以参与进来，他们笑而不答。我仔细地观察他们，额头的汗，是真真的；坚定的眼神，是真真的。向他们致敬！向他们致敬！我想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心底里，都会有这样真切的表达！
等待并不漫长，很快就做完了这一日的核算检测，人们各自散去，氤氲的空气里有一丝丝的凉意，不时还飘着几滴雨点，而家的方向，才是目光所及之处最温暖的地方，正如踔厉奋发、勇毅前进中的青春之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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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吃晚饭，你总在家里吧，平时你噶忙。”同小区的老哥微我。老哥烧得一手好菜，清爽，品相又好，我也是馋他这一口的。他常约饭，而且客气，我总推脱。老哥奔六了，夫妻俩开一家女装实体店，挣点钱也不容易。
这一次，说实话，我还是蛮高兴的。疫情之下，有人惦记，也是美好的一部分，要格外珍惜才是。除了每日核算检测，人们几乎足不出户。但小区里适当走动一下，会让日子生动几许，也不那么单调，有一种重压之下透出一口气来的痛快。
“腌猪脚炖起来了，腌肉小笋，还有鸡爪豆腐干，蒜苗小炒，再炒盘花生过酒，”老哥又在微信里说，“你早点过来，带点白糖，烧红烧肉要加点糖，家里没有了。还有，酒精也带点过来，家里也没有了。”老朋友，一点也不含糊。
从地下室负一楼穿过去，上另一幢楼的电梯，几分钟就到了。
系围腰布的男人真帅。厨房里的这个男人，疫情期间，一门心思弄点好吃的，就像好多人愿意晒晒自己的美食和日常一样，都是在人世间艰难中的积极情绪，有着足够撑得起的正能量。
“买了一千多块，牛肉、酱鸭、猪脚，还有一些蔬菜……遥控器在按摩椅上，电视自己放；茶自己泡一下。”他顾自在灶间忙，自得其乐。普通人要求的并不多，他们的快乐，也许就在这一日三餐里。
“爱珍在她弟弟水果店里帮忙，镇里讲，晚上六点，门店都必须关门。上面要求，总要配合的。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正忙着清货，迟点回来。”老哥说的在理，老百姓配合政府做好疫情防控工作，也是理所当然的，早日“动态清零”，是为大家好。
“嗯，觉悟高的。”我随口说。
“得到书记表扬了，哈哈。你们老师还要上网课，辛苦的。”
这时，母亲又来电话了。“要是没有菜了，来拿。小笋，包心菜，蒜苗，都蛮新鲜的。不好进村，村口桥头可以拿的。”对她来说，这样的交代是一种本能，也是她当下最真实的快乐，她总是记挂我们。每逢周末，我们是否习惯了回家看看，就像盖尔芒特先生曾风趣地确定过那样，“不能来，就撒谎。”疫情之下，必有例外，现在多半不需要这种说辞。
对我来说，我现在不可以离开书房，去亲近广袤而浑圆的苍穹，去贴近土地和村庄，去蹲守一门心思与竹为伍的篾匠老爹，去嗅闻灶间“噗嗤”的盐油锅巴，尽管它对我带上了特殊的情味，具有不同寻常的印记。
此时我想，如果我能用热情和善意来书写疫情之下的人们，和目光中的土地，让内心的光芒照亮世界，我又何其幸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