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望着
从身体之外长出眼睛
从眼睛深处伸出眼睛
在这片孤独的坟茔上张望
叩首，再叩首
迎接新年的鞭炮四处响起
他眼睛里的蓝光与坟茔上的磷火对接
25年了，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泥里
坟茔旁边的枯草荒了又长
而母亲始终没有出来
走出去吧，走得越远
或许就能忘记那割肉般的疼
而每走一步就是走进深渊
在天空之上有一张大网
网里三只鲤鱼披着银光
摆动左右逢源的尾巴游得正欢
走不出去了
自从母亲闭上含恨的眼
他脚下的土地就扣上了大锁
他心灵的窗户从此拒绝阳光
所有为他敞开的门
都是敲死母亲的木板
从懵懂的少年走过春春如花的年纪
母亲的肉身像沉重的岩层压在他的胸前
所有的花朵被心灵的夜晚
漆上了黑色
25年前，他心脏的寒宫埋下了一粒种子
三只鲤鱼用逍遥的身影和天空的雨水
把它浇灌--复仇的火焰
从那寒宫中滋生出来的刀子
每逢大年三十被铮铮铁骨越磨越亮
终于，在这一刻
他抽出了身体的匕首
用理智而愤怒的大脑
刺向三只鲤鱼
鲜血浓于水
人间有一种恨永远不会消隐
阴间有一种冤屈曾来不会被生者宽容
听，25年后在这大地，在这天空
是否依然有梭子声？
阿，这些从绿色大地长出来的
纯真而虔诚的星星
我们抬头凝视着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