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还未出嫁时,住在一条古老的巷子里。巷子两边都是老旧的四合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年头了。巷子很窄,不很长。
我住的那个院子很特殊,我家房顶才刚刚和马路上的地面一样平吧。那还是父亲从外地调回来时,学校给分的房子。我那时还小,也不知道这房子花没花钱,有没有房本,一概不知道,后来也没有问过。这也可见我一向就是个不太操心的人,大事不操心,尽操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不就是杞人忧天,再不然就是伤春悲秋,闲愁闲恨。
我家院子对面,是一个公共澡堂。那时,我常和母亲到那儿洗澡。那时是三元钱一位。澡堂里有一个搓澡的,搓一次背三元钱,搓全身五元钱。那时觉得让人搓背是很奢侈的,从来没花过那个钱。我和母亲去就互相搓,一个人时就自己够着搓。
那条巷子,给我留下了太多古老的回忆。
刚才独自一人在家吃中饭,忽然想起很久没有吃焖面了,要不要哪天再吃顿焖面。于是,年轻时被母亲支使出去买面条的事儿,那家磨坊的情形就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一进门,小小的磨坊,一台磨面机轰隆轰隆的响着,一个人双手正在机器上顺面,得大声喊话对方才能听得见。
那年月,想吃面了,母亲有时会自己亲自动手擀,有时就让我们端着面粉到磨坊去换面。
那时,我们上厕所只能到大街的公厕,离家很远,先得上了一个土坡,才到了马路上,然后再继续往前走一段路,这才到了厕所。冬天往下一蹲,冻屁股,夏天则地上到处都是蛆,得小心躲着,不然就有可能踩到脚底下了,太恶心。
巷子里有一个卖豆腐的老太太,经常拖着长声吆喝:捞—豆—腐—来—。她的声音似乎满含着乞求,听起来那么的可怜。她蹬着一辆自行车,后车座的两边各挂着一个豆腐捅。
她渐行渐远了,可是她那满含凄楚的叫卖声却久久的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经久不散。
说她是老太太,是在当时的我看来,其实现在想起来她当时的年龄也许还不及我现在这么大,那时的人本就显老,再加上长年累月的操劳,生活的磨砺难免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一些。
胡同里,离厕所很近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卖部,我的孩子和外甥小时候经常上那儿去送钱,什么泡泡糖啦、干脆面啦等等都是他们的所爱。记得那时的泡泡糖每买一块里面还有个什么字,如果集齐了还有奖,所以搞的孩子们不免买了又买。父亲有时会去那儿买个蒜蓉辣酱、方便面、榨菜或者金枪鱼罐头等等小吃。
现在这些东西早就不吃了,通通被我们归入了垃圾食品的行列或者属于低端被淘汰食品。
开小卖部那个老头渐渐的老了,后来他儿子结婚了,小卖部就让给儿子开了,儿子后来把小卖部扩建了,比原来至少大了有一倍吧,这下东西更全了,买的人更多了,更挣钱了,我看到那个年轻人经常是灰头土脸的,在货架上爬上爬下,根本顾不上修饰,就忙着挣钱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记得,有一次,孩子发烧了,我和母亲带着孩子上医院,叫了胡同里一个电动三轮车,就是我们土话说的“蹦蹦车”,当时不知为啥没给钱,孩子上完医院回来想给钱却不知道那个人住哪儿,找不到人了。当时觉得挺内疚。
现在那条胡同的建筑早拆了,只是发生在胡同里的那些陈年旧事,部分还顽强的保存在我的记忆中,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