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早晨，突然醒来，确切地说，我是被窗外的雨惊醒的，那雨滴滴落在屋檐上，发出错落有致的声响，我便在这样的乐音中，真真实实的醒来了。
急急地站在阳台上，如鸟儿一般把头伸出窗外，远近的房屋都湿漉漉的，黑色的树丫上，米粒般大小的花苞正贪婪的吮吸着， 这春天带给它们的仙露琼浆啊！透过蒙蒙雨丝，似乎就看见了枝头上的繁盛和明媚，听见了蜂蝶的嘤嘤嗡嗡。我对自己说，沉住气，节气毕竟还只在农历二月，大地才刚刚回暖，一切都在酝酿中；你向往的桃红柳绿的春天一定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来临的。
走在街上，撑着一把漂亮的小花伞，看看四周，原本沉寂的街道因了这稀稀零零的花伞，瞬间就有了生气。路边的冬青，已经萌发出新绿，看一眼那舒服的绿色，心里就多了几分喜悦，原来在春天，绿色确实能够唤起人对于生命由衷的那股热爱。柳树在雨中伸展着柔嫩的枝条，一阵风过，那柔弱的柳枝，还要扭个腰呢！再看那柳条上，满是新近迸发出的叶子，那么嫩，那么小，就仅仅是一眨眼功夫，树上还只是一个个鼓起的苞 ，再一眨眼，叶子就出来了。那嫩叶让你不忍心去抚摸，像新生儿那柔嫩的胳膊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痛弄烂了似的。那种绿，需要远远地看，似有似无，隐隐约约；倘若你一步步逼近，却又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的绿色哪儿去了，因为眼前不过是一条条颜色发青的树枝罢了。想起韩愈的那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再看看周围古香古色的建筑，你会恍然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唐朝，那不远处在雨中静默着的大雁塔，可不就是明证？
穿行在安静而又喧嚣的街道上，我就任由自己的心，在这样的春雨里浮浮沉沉。清晨的街道是安静的，因为是周末，这样的蒙蒙细雨天，忙碌辛苦了一周的上班族，此刻都还应该沉浸在睡梦中吧。偶尔又有几辆守时的公交车，碾过雨帘，碾过安静，从身旁驶向远方。我想，在乡下，麦田边，一定有勤劳的农人，在地里施肥。今春干旱，过完年一直少雨，那麦苗早已经伸长脖子，在等待着春雨的滋润吧；这场雨无疑给了麦田希望，给了农人希望，沐着春雨，正是上追加肥的好时机。有经验的人们，是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时机的。
的确，“春雨贵如油”，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却根本不理解农人们内心的焦急和期盼；长大了，离开了土地，却突然有了农人的情怀和牵挂。我说不清楚，究竟是岁月改变了人，还是这场春雨，让人变得多愁善感？
沐浴着如丝般的春雨，我故意收起了伞，一任春雨抚摸着我，雨丝像调皮的孩子，濡湿了我的大衣，一会儿又钻进我的头发，偶尔有一两滴，竟然钻进了我的衣领，凉飕飕的。我缩缩脖子，却又很享受这样的清凉，漫天的雨丝，仿佛都是我的朋友，在和我逗乐嬉戏，这是多么让人感到惬意的一件事啊！我竟然有了奔跑、在雨中喊一嗓子的念头，或者放声高歌，唱一曲春天的赞歌。看看擦肩而过的行人，远近那些冒雨晨练的人们，我吐了吐舌头，把自己的念头收敛了回来。
悠悠然往前走着，我想，这就是春天的第一场雨吗，这场雨难道竟要以这样平淡的方式收场吗？
可我又实在找不出这场雨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往年的春雨有什么不同。我只是默默期盼着，温暖的春天快快来临。
其实我知道，春天已经来了，她就在我的心里。
（2017.3.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