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关于糖的记忆

齐帆齐微课第41篇,字数1243,累计字数(51639)。

儿时,最好的零嘴是糖;儿时,唯一的零嘴是糖……

“叮,叮……打糖啰,铁的——铜的——铝的——兑糖呗——”矮人担着堪比身高的箩筐走街串巷。吆喝声由远及近,清脆响亮,尾音拉得老长,加一点唱腔的修饰,声音辨识度极高。

这声音必雀跃了一批小屁孩,个个从门后兴冲冲地撵出,捧着积攒好久的铁制品去兑糖。以物置物,平等交易,是最初在我们脑海形成的经济概念。那糖白花花的,跟箩筐的盖子一样大一样圆,上面撒点芝麻、桂花。矮人将刀片按在糖饼边缘,“叮”的一声,小铁锤往刀片上一磕,敲下一块。如果小孩的妈妈或奶奶在场,会使劲捅捅刀片往里挪,愣是从矮人那里多讨得一点甜头。

这糖必悄悄躲一旁吃的。小孩子极易上火,一上火半夜不睡觉,哭闹地厉害,搅得一家人不得安生。糖是罪魁祸首。那时就用四方素来治,发黄的牙齿是那个年代的记号。很多时候,糖都黏在牙缝里了,一旦被发现,家里人必掰开孩子的嘴巴将糖抠出来扔掉,哭得孩子泪人一个。

村里最热闹的是结婚办喜宴!邻近一片的小屁孩倾巢出动,前脚撵着后脚,相拥着挤在新郎家门口的矮墙边,等着新娘子分喜糖。印象中的新娘子漂亮得很,大概是她们手里大把的糖提升了颜值!

裹着糖的纸像新娘子的婚服一样璀璨夺目。糖纸皱巴巴的了,一点点摩平,夹进发黄的小人书里。由于自己能得到的糖纸太少,有时看别人吃糖,便活脱脱地上演乞丐角色,低声下气求讨。有时乞求是廉价的,更多的要有同等的换取。比如答应陪她玩一天,或者把自己缝制的小布袋送予她——那个年代小孩子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人,除了时间。物质难以满足,倒也没影响到童年自得其乐的心态。

翻开小人书,抽出糖纸,搁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轻抖糖纸,悉悉窣窣的声音似一首绵延的童谣。收集糖纸,愉悦了一颗简单幸福的童年的心罢了。

那时,最爱去邻镇的姨家,步行一个多小时才到。姨家附近有个制糖作坊。跟着姨去他家包糖,将半根香烟般长的糖隔糖纸中间,卷起来,将两端一扭,一颗糖就包好了。桌上有个装糖的小篮子,装满一篮,小孩子得花两个来小时,能得几毛的工钱,顺便蹭点糖吃。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我是宁愿不读书去做事的。那个时候乡村里的人出海打鱼,下海经商,把钱看的比知识大,知识填补不了肚子。孩子不喜欢读书,家长不强迫,他们认为读书需要天赋。

坐着包糖的必是女孩子,男孩子指不定跑哪里野了。隔壁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又是谁家启动“上古神器”竹条惩戒不听话的娃了。听姨说了一个根治闯祸精的办法,在“上古神器”抽出的条条血痕处,涂抹上盐水,保准小孩的哭声惊天地泣鬼神,保准他永生记得这次疼痛。不过这招也没听说谁家用上了,只是听着我的皮肤总有一般火辣辣的生疼。

很多年后当我重新去寻访那些制糖作坊,它们早已淹没在高楼林立里,销声匿迹。连同我们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糖果,也被时光一点点融化,无人问津。那过剩麻木的甜味早已不是心里所期待的了,我的味觉在时代的进化中退化,我的味蕾再也没有当初的敏感。那种甜味源自心底的那份缺失,那份渴求吧……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