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高兴地准备了纸条,放到饭盒里,抓阄决定今晚出走的顺序。“最年轻的来。”他把饭盒递到盖斯帕德面前。
“为什么是我?”
“你最年轻,来吧。”阁下笑眯眯地等着看。
盖斯帕德抓了一张,展开来念道,“阁下”。
“阁下,恭喜你。”我说。
“好,最老的带头。”阁下一脸自豪,又晃了晃饭盒,递给盖斯帕德,“继续抓。”
盖斯帕德又抓了张纸条,打开来念道,“吉奥”。
吉奥不说话,看着我。我也没吭声。
“继续。”阁下说。
“马努。”
“继续。”
“罗兰德”。
只剩下一个纸条了,盖斯帕德拿起来,“盖斯帕德”。
“你最后,但如果你要我的位子,也没事。”阁下很大方。
“他代我。”吉奥这个时候说话了。
“为什么,没理由啊。”盖斯帕德很惊讶。
“有,我不走。”吉奥说。
“什么?”盖斯帕德追问。
“我不走,罗兰德知道。”吉奥继续说。
“什么时候决定的?”马努追问。
“我告诉过他,我做了我该做的事。”吉奥说。
“我们没话可说,你年纪够大了,可以自己决定。”马努无可奈何。
“对,我够大了。”吉奥点上一支烟。
“盖斯帕德代吉奥走第二。”马努决定道。
门开了。楼长进来,“嘿,你是盖斯帕德吗?”
“是的,什么事?”盖斯帕德站起来。
“跟我来。”楼长说。
“去哪儿?”盖斯帕德问。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楼长提醒,“穿好外套,扣好扣子。”
“格林瓦先生,你带他去哪里?”马努问。
“你太好奇了,伯尔里。”楼长只给他丢下这句话。“准备好了吗?”他又看了看盖斯帕德。
“好了。”
然后两个人就出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吉奥不解地问。
“首长叫他。”马努分析说。
“这是什么意思?”阁下又重复了一遍,仍然一脸茫然。
“不知道。”马努耸耸肩。
自从昨天去接待室,盖斯帕德就透着古怪。他到我们房间晚,本来就对他了解地不多,他的话又越来越少,也不知道他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反复。
现在监狱长又召见他,会谈些什么呢,希望他不要露了马脚。监狱长这个人,貌似和蔼,但你如果天真地以为他的内心也如此,那你就完了。他就像个大蜘蛛,织好网,不动声色地守候着,耐心看你表演,随时给你致命的一击。
按照马努的说法,今天清晨在大街上盖斯帕德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生出当时就要乘出租车逃走的念头,这两个人在这个时候聊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墙壁上的洞好挖,人心的洞深不可测啊。
我们几个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把出门时穿的衣服刷刷干净,盖斯帕德满面春风地进来了。这次,他一进门就主动说“发生了难以相信的事,我老婆撤诉了。我也没想到。”
这么一反常态,我和马努互看一眼,倒不知该不该相信了。也许是真的?他因此心情大好,所以话就多了?
盖斯帕德脱下外套,坐到马努旁边,“你能想到吗?”他问。
“你怎么知道的?”马努只看着自己的手指,连头也没抬。
“监狱长给我说的。”盖斯帕德说完,又看了看大家。没人说话。
“你有什么想法,”盖斯帕德看向我,又站了起来。
我还是没说话。
“那你不跟我们一起走?”阁下问。
“当然要跟你们走。”盖斯帕德接了一杯水,边喝边说。
“你疯了?”连阁下都糊涂了。
“我跟你说,我比你们更了解我自己的案子,我老婆要撤诉,但我至少还要坐5年牢。”盖斯帕德信誓旦旦地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吉奥问。
“你自己跟我说的,法院不会轻易相信我的。”盖斯帕德继续说,“如果我不出庭,法官就得解除这个案子。但法官不会这么做的。”
“都是监狱长跟你说的?”马努在印证。
盖斯帕德迟疑了一下,“不,我跟他一样明白。”
“你在他办公室里呆了2个小时,到底在干嘛?”马努直接问。
“他是个好人,对我的案子很感兴趣,就这样。”盖斯帕德说。
“对,所以你就在那里呆了2个小时。”马努说,“他总是这样的,他每天都会叫个囚犯去闲聊,你们喝茶了吗?”
“你说什么?”盖斯帕德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眉毛也拧到了一起。
马努站起来,走到盖斯帕德跟前,“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你去见了监狱长,他告诉你好消息,然后呢,说啊。”
盖斯帕德目光开始闪烁。马努见他不说话,双手攥紧他的肩膀开始摇晃。
“你到底怎么了?”盖斯帕德也提高了嗓门。
“告诉我们,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马努盯着他的双眼问。我们几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到盖斯帕德身上。
“马努,你疯了,你以为我出卖了你们,是吗?”
没人说话,但这显而易见。
“我相信你们是我的朋友。”盖斯帕德在大家的注视下,一个人径直走到墙角,背对着我们。
我看看大家,阁下摇摇头。莫非我们真的错怪他了?他还不至于在老蜘蛛的迷惑下乱了阵脚,或者说他真像自己说的那样,把我们当朋友?我暗示马努过去给盖斯帕德道歉。
“对不起。”马努还是过去了。
“没事。”盖斯帕德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然后一直没抬头。
大家面面相觑,我继续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