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吃过饭 ，凌小塘就被母亲勒令去早点睡觉，明天就开学了，他母亲深信“唯有读书才有出路”，从三岁起便开始用她浅薄的知识教他识字，拼命工作供他上镇里最好的小学，在老师布置的作业下额外增加许多，唯恐他比同龄人落后。

他短小的人生里 ，母亲给他的映像永远是严厉的，漆黑的面容总是令人感到害怕，这不亚于奶奶说的“鬼”那样恐怖。

凌小塘从家里泥胚窗口探出头去，看看窗外飞舞的萤火虫，莹绿色的光芒在他的眼睛里跳动，他不禁伸出手 ，想要抓住那光芒，哪怕只在他掌心里停留一秒 ，他也极为满足，在无数个漫长的夜里，只有在此刻他才感觉到‘自由’，当然，他还要时刻提防着母亲的查岗，记得有一次 ，他母亲路过他的门前，瞧见屋里微小的光亮，那是蜡烛的微光，凶狠的推开了门，把他拎到客厅前，罚他跪了一个小时，手心被她打肿，也被骂了一个小时，到现在，他的耳边还回响着那凌厉的咒骂。

说他小小年纪便不学好，辜负了她一片心意，亏她拼了老命为他攒学费……

如此，他只能吹灭那蜡烛，偷偷睁大眼睛盯着窗外，寻找着他的小乐趣。

今晚，盈美的月光照在零零星星的几座小房子上，格外的吸引人，他的窗外是低矮的灌木从，那些小虫子总是喜欢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做着美梦，跳着夜间舞，唱着夜间歌，可惜的是，没有小光芒，他猜，是不是跳了那么多天的光之舞，累了，在灌木从某个角落安静的睡着。

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歌声，苍老且神秘，这是以往从未有的，他抬眼看去，艳红色的衣袍在轻风中起舞，细白的手里拿着根棍子，黑色的面容挂着狰狞的笑意，眼睛泛着莹绿色的微光，他脑子里突然想起奶奶给他讲的睡前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山里住着个红衣女鬼，她专门害打破东西的小孩……”

他今天失手打破了饭碗，因为那碗里没有他最爱的大白菜。

他想，莫非是来找他偿命的，那只不过是个碗而已，橱柜里还有很多。

这么失神一会儿，蛙叫惊醒了他，他惊恐地发现，那红衣女鬼正向他飘来，一步步敲在心上，胸腔里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停止了。

天刚刚亮，凌小塘的母亲推开了他的门，窗前，凌小塘趴在那熟睡了，光照在他那张青白的面容上，他的手紧紧抓住睡衣的一端。

似乎有人尖叫，她的红衣服飞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