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应声而裂的玻璃碎片从相框中喷散出来,哗啦啦溅了一地,有零星碎片还呆在相框里,继续担任它的使命。相框里的照片完好无损,有一个玻璃碎片正好停在孟晓舟的脸上,一旁拥着她的邢凯没被任何东西遮挡,比之以前在相框里笑得更加灿烂。
用力摔了相框的孟晓舟此刻正虚脱地坐在床边,她朝地上碎裂的相框看去,正好看见邢凯的笑脸。笑刺激了她的神经,她顺手又抓起什么东西狠狠地朝那笑砸了过去。
笑被盖住,房间也跟着暗了下来。
蹬,蹬,蹬,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响起。
孟晓舟知道来人是谁,便将目光投向房间门口,等着来人出现。不多时,房门口出现了头发花白,额头布满皱纹的半张脸,孟晓舟的目光与上来人那怯怯,探究的目光对上时,来人便迅速地将头缩了回去。
“看什么看,我没寻死!”孟晓舟咆哮道。
蹬,蹬,蹬,脚步声又起,只不过下楼的速度比上楼的慢了些,沉重了些。
来人是孟晚舟的母亲,她对孟晓舟的这种偶发性的歇斯底里已经习已为常,但无力劝说和安慰。如果要深究孟晓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那她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孟晓舟的母亲年纪不到六十岁,但看起来像七十多岁,岁月给的磨难都留在了她的脸上,身上。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木然地坐下,喃喃道“都是我做的孽啊!”
楼上,楼下归于寂静。落入屋内的光线也受这份寂静的影响,默不作声地从地板爬上墙面,墙角,然后消失不见。
降临的夜幕本想让一切好的,不好的都隐匿于黑暗,让它们融为一体。但城市的灯光不答应,它们在夜幕还没有完全落下时,便上了场。灯光以黑暗为背景色,像是某种深渊的入口,引诱着人陷入。
窗外不请自入的灯光惊醒了楼上“沉寂”很久的孟晓舟。她机械地站起来,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碎裂的相框受到移动,挡住孟晚舟面部表情的那颗玻璃碎片发生了移动,她脸上的笑露了出来,亦如邢凯笑得那般灿烂。可是笑无法穿过侵入灯光的阻挠,让孟晚舟看见它,只好和玻璃碎片一起被扔进了垃圾桶。
这是离婚三年来孟晓舟第二次“见到”邢凯。
第一次是去年九月的某一天。那天,孟晓舟去赴同事---安慧的约,从地铁扶梯上来时,她正好看见从母婴用品店转身离开的邢凯。孟晓舟心一颤,目光不受控制地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回过神来。
他有了新生活!还有了孩子!
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走出过往,走出那个深渊!
每当孟晓舟麻木,无感时,邢凯就会出现,像是某种提醒,轻易地就将她的心绪搅得天翻地覆。
孟晓舟爽了安慧的约,她回到家里又是哭又是砸东西。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吞噬了她,她不得不如此反抗。母亲似有所猜测,但没有开口安慰,只能担忧地看着她,任由她发泄。
恨他吗?
恨!
她恨他将自己一个人留在原处,任由她在深渊里苦苦挣扎,无法解脱。
还爱吗?
爱!
她相信他们还是彼此爱着的,但发生的那件事使他们再也无法以爱为理由继续”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
狂风暴雨过后,海面总会平静。现在,孟晓舟的平静维持不到半年就又再起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