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太看重白昼,又太忽视黑夜,生命,至少有一半是在黑夜中呀。
近几个月,她的笔尖流露出的乏味时常让我读之无趣弃之可惜,正是因为黑夜被她主观摒弃和以往,而写作一向发生在心流的黑夜中。
一个挂着“拥有超强主观能动性”标签的存在,想尽一切办法逃离卧床生活。总是不安于现状,要去做点什么的。于是,去饭店吃饭,去图书馆自习,甚至去办签证。她拄着一对可以折叠的拐杖,倔强地晃晃悠悠在路上挪着,她把自己的头埋得很低,眼神躲闪,因为她不想接收到别人好奇或关切的眼光。
连续几天清晨起床的时候,她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她觉得自己醒在了另一个世界。当每一个黑夜流逝而白昼来临时,她都觉得自己穿梭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她痛苦,逃避,想要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给她带来安全感。
但突然有一天,她恍然,也许昨天的自己真的死了呢?死于黑夜那深隐,细弱,易于破碎的喧嚣的心流中。她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的确,只有彻底死去,才是重生。
算得上是“gap”的一年过去后,生活又给她披上应该的极度忙碌,充实,也有累累硕果的引人艳羡的躯壳。她辗转于无数场合,实现了很多梦想,多了很多生命中珍贵的体验,也收获了自己梦寐以求中的感情。但是如此白昼的欢歌驱逐了在黑暗中那个,不能被理性框架收编的游魂。
它想要,狠狠地摔碎这个外壳,她所有的骄傲,看似的完美,由无数赞扬和所谓成功拼凑出的光鲜外壳。于是,2023年12月31号晚11点40分,当她自满地走出今年实现了她舞台梦想的百周年纪念讲堂的时候,走下最后两级台阶的刹那,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瘫坐在演员出口完全无法动弹。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韧带撕裂,骨挫伤,积液。跨年也从轮椅上度过。
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那个游魂,那个真实的她,曾多少次在她耳边撕心裂肺地吼叫,可当初的她好像聋了一样,她只在全神贯注地,病态地用寄生的藤蔓,贪婪地吸取外界的养分。
她已经多久,忘了如何放下自我去爱一个他者,她已经多久,没有感觉到她的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实体呢?
开始享受拄着拐杖在人群中接受所有人的目光的感觉了。每一天,双脚都承载着如此巨大的重量带你去你能想去的任何地方。双脚踏踏实实落在地上,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恩赐。而我的幸福,又何尝不会感染那些投以我或诧异或关怀目光的人呢。于是,拄拐的在图书馆的她,抬起头对上迎面走来的人的眼睛,再扬起嘴角微笑,我希望能带给ta力量。于是,我从未如此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实在,拄拐时发力的手肘,肩膀,腹肌,左腿,我的身体以一种完美的全新的方式运转着,它只是与常人不同,但这种体会仍然足够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