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像忽然理解了自己为什么偏执地担心那个女孩会超过我。也许是随意瞥到的短视频中的一句评论“同事的成功更让人心痛”，当下刷过后并没有在脑海中深思，只是随手刷下一个视频，接着却顿悟般理解了自己的执念。

那个女孩同我一个班并且同专业，其实我们不算太熟，但这个女孩和我一样，数学都学的不太好，让我颇有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刚开学时，她很勤奋很要强。我在暑期班提前学过一段课程，所以开学时轻松不少且事事都领先别人半步。背诵任务往往都是老师刚布置而我已经倒背如流了。

我承认我积极背诵有几分炫耀的意味，但我不觉有什么，因为有暑期班的辛苦，我才有现在的光鲜。可是那个女孩却着急了，居然趴在桌上哭了起来。我只是自顾自背着课文，全然不顾外界声音，而女生的朋友却凑过来夸我记性真好，然后便是我意想不到的话语“都怪你，她着急地都哭了”，我只觉荒谬，明明我是在为自己努力，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为什么要哭？哭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我的脑海里充斥着不解，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她。

第二次注意到她，是在第一次英语周测老师宣读成绩时，题目不算太难，但是大部分学生都够不到九十分，而她在那少部分人里。我觉得这个姑娘基础好还勤奋，欣赏的同时也有一丝紧张。她则日复一日地努力，午休的教室只有我和她低声背书的声音。

第三次听到她，是在舍友们每晚的八卦里。班里有个男生喜欢她，而她明显不喜欢那个男生，却依旧享受着这个男生带给他的数学红利——辅导她写数学卷子。大家都有些不齿，但我依旧低着头写作业，不想也不敢插到话题里。

接下来她好像一直“在我身边”，不是晚自习做题做哭趴在桌子上，一堆人安慰她，就是人们口口相传的她和那个男生的暧昧行为。但这些我都没放在心上，我觉得我也没有多高尚，换做是我，我也会汲取着别人的有利资源让自己进步。可是直到那次英语周测她坐到了我身边，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她开始作弊。我有些意外，还有一些厌恶。原本那些说她考试作弊的话此刻全都活现在眼前，我对她彻底改观。

接下来的考试我只能看到她作弊的举动、交卷后偷偷改卷子答案一系列自欺欺人的行为。她在我心里勤奋要强的印象好像都变成了我的意淫，一切都不断打破又重塑。

但不可否认她的成绩一直稳步前进，考到了班里前十。我不仅有厌恶，还有些没由来的害怕。我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明明她的成绩掺着太多水分。

刚刚我终于明白了，我害怕的不是所谓的“同学的成功”，我害怕的是那些我所厌恶的一切不公与虚构，在我的眼底击溃了我固执相信的、脆弱真理与规则。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人类都有欲望与内心深处的虚荣。我不是圣人，甚至在我五年级到初二的那几年，无水分的成绩少之又少。但某天触发了圣人机关，便金盆洗手浪子回头。她是曾经的我，我太理解她渴望成绩的心情了，因为我也曾这样欺骗自己：我很优秀。但当一切被粉饰的太平于某天訇然崩塌后，我发现我站在废墟里，一无所有。

我厌恶她，厌恶自己，厌恶破坏公平规则的一切。

初二期末考完的傍晚，朋友控诉着不公的世界，怒斥着我们这些人的无耻，眼眶都红了一圈。我当时说了什么呢？我当时风轻云淡“能在老师眼皮底下作弊还不被抓住，某种程度还挺厉害。”

年少的那枚子弹，正中眉心。

作于2024.2.9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