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

328：汉纪（五十六）

审配

204年春正月，曹操渡过黄河，派人堵住淇水流入白沟，以便作为运粮水道。

二月，袁尚又到平原进攻袁谭，留下部将审配、苏由守卫邺城。曹操进军到达洹水，苏由想作为内应，结果谋划泄露，苏由出城投奔曹操。曹操进军到达邺城，修筑土山、挖掘地道攻城。袁尚的武安县长尹楷屯驻毛城，保持上党的运粮通道畅通。

夏四月，曹操留下曹洪攻打邺城，亲自领兵攻打毛楷，把其击败后返回。袁尚的部将沮鹄守卫邯郸，曹操又派兵击败。易阳县令韩范、涉县县长梁岐举县投降。徐晃对曹操说：“二袁还没有击败，没有攻下的各城池，都在侧耳倾听消息，应当奖赏表彰这两县，以昭示给其他城池。”

曹操听从，韩范和梁岐都赏赐关内侯爵位。黑山贼寇首领张燕派遣使者向曹操求助，曹操封张燕为平北将军。

五月，曹操下令毁掉土山、地道，挖掘水沟围城，周围长达四十里。曹操开始下令挖掘得很浅，军兵们可以在上面跳跃而过。审配看到后大笑，也不派兵出城阻止。曹操命人在一夜之间拓宽，深达两丈，引来漳水灌城，城中饿死的超过大半。

秋七月，袁尚率领一万多人返回救援邺城。军兵还没有到达时，他想要让审配知道外面的动向，就先派主簿、巨鹿人李孚入城。李孚砍下树枝作为刑杖，系在马上，自己佩戴上级军官平时的头巾，带着三名骑兵，直接来到邺城城下。他随后自称为曹军都督，经过城北，顺着标志，步步呵斥责备守城的将士，根据其情形轻重施行处罚。李孚经过曹操的营寨，一直向前到达城南，面对着章门，又怒责围城的军兵，把几个人收捕。李孚借机冲开重围，飞驰到城下，大叫城上的军兵，城上人用绳子牵引，李孚得以入城。审配等人看到李孚后悲喜交加，齐声高呼万岁。

围城的军兵把情况报告给曹操，曹操大笑说道：“他不只是想进城，很快就要出城。”李孚知道城外围困很急，不能再次假冒出城，就请示审配放出城中的老弱人员，以节省粮谷，夜间出城几千人，都手持白幡，从三个城门出去投降。李孚又带领这三名骑兵，打扮成投降者的服装，夜间混在其中出城，随后突围离开。

袁尚的军兵马上来到，曹操的众将都认为：“他们是归师，必定要来死战，不如暂时躲避。”曹操说道：“袁尚如果从大道杀来，我们就应当躲避；如果他沿着西山前来，必定被我所擒。”

袁尚果然沿着西山前来，向东到达阳平亭，离邺城十七里，临近滏水扎营。袁尚在夜间举火向城中发出信号，城中也举火呼应。审配从城北出城，想要和袁尚相对进攻，以冲开包围。曹操率军返击，审配败退回城中，袁尚也战败退走，依靠漳水的弯曲处扎营，曹操进军包围。

曹军还没有合围时，袁尚派使者请降，曹操不准许，围困更急。袁尚趁夜间逃走，奔往祁山。曹军随后追击，袁尚的部将马延、张顗等人临阵投降，袁军溃败，袁尚逃往中山。曹操缴获袁军全部辎重，得到袁尚的印绶节钺，派人向城中展示，城中军心崩溃。

审配命令士卒说：“只要大家坚守死战，曹军肯定会疲惫退走。幽州的援军马上来到，我们怎么用担忧没有主公呢！”

曹操出营巡视，审配埋伏弓弩手射击，差点射中曹操。审配哥哥的儿子审荣担任东门校尉，八月戊寅日，审荣在夜间打开城门放入曹军，审配在城中继续抵抗，最后被曹军生擒。

辛评及其家人被关押在邺城监狱中，辛毗飞驰前往，想要解救，但已经全部被审配杀掉。曹操命人绑着审配来到帐下，辛毗用马鞭击打审配的脑袋，大骂道：“狗奴才，你今天也要死掉了！”审配环顾左右说：“你等狗辈，正是你们引导曹操攻破我冀州，我恨不得杀掉你们！何况你今天能决定我的生死吗？”

不一会儿，曹操接见审配，他问：“我在城下巡视时，你的弓弩怎么那么多呢？”审配回答说：“我还是遗憾太少了。”曹操说道：“卿忠于袁氏，自己不能不这样了。”曹操想要让审配活命。审配意气壮烈，始终没有一点屈服的意思。辛毗等人号哭不止，曹操只好下令斩杀审配。

冀州人张子谦先行投降，他平时和审配不和，这时笑着对审配说：“正南，你最后比起我来，怎么样了？”审配厉声说道：“你作为降虏，审配我作为忠臣，即使一死，怎么会羡慕你这样活着呢！”在临行刑前，审配呵斥行刑的军兵，必须让自己向北，他说道：“我的君主在北方。”

曹操前去祭祀袁绍的坟墓，痛哭流泪，慰劳袁绍的妻子，返还其家人的宝物，赏赐杂帛缯絮，提供饮食。

当初，曹操和袁绍一起起兵，袁绍问：“如果我们这次起兵不成功，你将来怎么办呢？”曹操反问袁绍：“你先说说你怎么办？”袁绍回答说：“我的目标是向南占据黄河之险，向北阻击燕代以及沙漠以北的夷狄，然后向南发展争雄天下，有谁能阻挡得住我？”曹操回答说：“我网罗天下智力为我所用，用大道去驾驭他们，就会无往而不胜。”

九月，汉献帝下诏，封曹操兼领冀州牧，曹操接受这个职务，让出兖州牧一职。

当初，袁尚派遣从事、安平人牵招到上党督运军粮，在没有返回时，袁尚逃到中山，牵招说服高干把并州交给袁尚，随后再双方合兵，以观察时局变化，高干不听。牵招就向东投奔了曹操，曹操仍然封他为冀州从事。

曹操征辟崔琰为别驾，他对崔琰说：“冀州户籍竟然有三十万之多，真是可以称得上大州。”崔琰回答说：“当今九州分崩离析，二袁兄弟同室操戈，冀州百姓露尸荒野。王师来到，没听说先存问风俗，救民于水火之中，而先想着扩充实力，这难道是老百姓期盼明公的吗？”

曹操对崔琰肃然起敬，当即向他表示了歉意。

许攸倚仗功劳骄横怠慢，他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在坐席间叫做曹操的小名说：“阿瞒，如果不是得到我的帮助，你怎么能得到冀州呢？”曹操大笑说道：“你所言极是。”但曹操内心很不高兴，最后杀掉了许攸。

冬十月，有颗彗星出现在东宿中。

高干率领并州归降，曹操仍然封高干为并州刺史。

曹操在包围邺城时，袁谭又背叛曹操，起兵攻占甘陵、安平、渤海、河间，随后又到中山进攻袁尚，袁尚战败退到故安，跟随了袁熙。袁谭收纳袁尚的全部军兵，还军屯驻龙凑。曹操写给袁谭书信，责备他违背盟约，和袁谭断绝婚姻关系，把袁谭的女儿送回，然后进军征讨。

十二月，曹操到达其门县，袁谭从平原撤出，退保南皮县，面对清河屯驻营寨。曹操进入平原，攻略平定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