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喜欢过不少东西,也养死过不少东西。我爸跟我说,小时候我尤其见不得自己养的动物死,一旦养死后我就会抱着哭,然后埋在院里,埋完对着土堆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对不起,生拉硬拽都不走。气得我爸直拍大腿骂道:“为佛祖培养了一位弟子,当和尚是块好料!送少林寺吧!”
我不怕死亡,只是离别,太痛苦了。
后来明白了,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太阳虽有50亿年寿命,但是时间一到,最终会消散,连太阳都如此,更何况别的东西呢?所以,珍惜当下彼此陪伴的时光,以后某天想起来不后悔,没有遗憾,就好了。
高中的时候,看了《匆匆那年》这部电影的暖心推广曲——《花开那年》,觉得拍得特别好,于是就看了整部电影。印象最深的就是乔然读作文《一片丁香花》时的场景:
“我喜欢丁香,白色的,紫色的,都喜欢。我喜欢她,是我的,不是我的,都喜欢。这个春天,我记得,她,会忘记吗?”
花们好像没有什么悲欢离合,应该开时,它们就开;该消失时,它们就消失。白云苍狗皆过客,也无欢喜也无愁。
在鑫丰热力上班的时候,领导是一个特别热爱生活,特别爱花的人,尤其爱百合花。不管多忙,她都会安排我们定期更换她办公室的鲜花。平姐、丹姐他们经常给领导插花、醒花,我就在旁边看着。拆包、修剪、清洗、浸泡、洒水一系列步骤,看得我一脸蒙。
“养花这么麻烦,这花开几天就蔫巴了,有什么意义呢?”
“你看花开的时候漂亮吗?香味好闻吗?”
我点了点头。
“这就是意义。”
渐渐我好像真的体会到了平姐说的话,于是跃跃欲试,也跟她们学着开始给领导插花、醒花。终有一天,我上了手。
“这花谁弄得?这叶剪得都秃了!”领导皱着眉头说。
大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
领导:“……”
这画面在我脑海一闪而过,回首已是三年。
受领导影响,我渐渐喜欢花,但是一直都不怎么会养花,于是也附庸风雅,学着别人养。
我寻思打个基础吧,先从仙人掌开始养起,天天看,天天摸,天天浇水。结果没过一周,它发黄枯萎了……绿萝也是如此,别人养的都是长得特别快,架在墙上别有一番风味,我的呢,枯枝败叶,发黄死亡……
我这人其实不适合养花,连仙人掌、绿萝我都能养死,更何况花。所以我就干脆不打算养了,看着谁家花好看,我就采一朵拿回家。但是看着别人养花,我总是心痒,那是别人的花,就算强行采下来,也不是我的,我只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花。于是,我买种子,想养各种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终都没养好。
我养不好的原因是自己三分钟热度,第一开始天天关注,天天想浇水,总想用手指戳戳它,完全忽略了花自己的特点和生长习性,养段时间就过了新鲜劲,也就搁置了。
去年一年,好像是我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年,感觉马上就要得抑郁症了,路过公园的时候,偶然看到一大片油菜花海,下车驻足,看得心旷神怡,突然就顿悟了为什么有人爱花。回头想想生活好像并不是那么糟,会好起来的。
我才发现我原来只是喜欢花而已,喜欢看它开,喜欢闻它的香味,谈不上“爱”。于是,我吸取经验教训,认真学习养花,先后养了吊兰、月季等等,养得还行,最后因为工作没时间回去,都送到了我爷家。
如果一个人喜欢一朵花,他可能会采下它带回家。如果一个人爱一朵花,他不但不会采它,反而会给它浇水、施肥、拔草、捉虫,做一系列养护它的工作。
有的人一时兴起说爱这朵花,就开始做上述的各种活动。后来,他爱上了别的花,就放弃了这朵花,去呵护其他美丽的花。而有的人,认定一朵花,已经做好余生为它浇水、施肥、拔草、捉虫的准备了。不管这朵花最后是否属于这个人,他觉得没那么重要了。至少在他养护的这段过程中,这朵花茁壮成长、含苞待放,他见证了过程,也就够了。
花与花不同,有自己的生长习性,有自己的品性特点,人也是一样。喜欢是包容,爱却是接纳。喜欢并不等于爱,有人句句都有喜欢,但是句句不提爱。有人句句都是爱,但是仅仅是“句句”,却从没付诸行动。我这养花人态度好,只是有点笨而已。
你拿了一把种子,种下一颗,等了好久好久,它连芽都没有发,你又换了一颗还是这样,三颗、四颗、五颗……你换了一颗又一颗,最终还是没发芽。你陷入了自我怀疑,宁可相信是自己的问题,也从没怀疑过花。这时如果来了一个人告诉你说,这些花种是死的,你不管做任何努力,它连发芽都不会,更不可能成长盛开,你当初还会种它吗?不是每个人都是神人,谁能一眼就能看出已经死亡的种子呢?谁又敢说养花只是为了过程,而不是为了等待花开呢?这世界上好像没有完全不带任何目的的事情吧,至少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圣人呢。
喜欢花很容易,爱花很难,养花更难。我呢,起初就想做一个认定一朵花,只养一朵花,从种子就种下,给它浇水、施肥、拔草、捉虫,期待它盛开,然后看着这朵花孤芳自赏的人。无奈,我最终好像失去了自我,丢掉了本心,本应该成为养花人的我最终成了花匠。我想,我爱花,也尽力了,好像最终还是没养好。我想,我还是别养了吧。
最近突然想在办公室养花,于是向办公室姐仨请教养什么花好。晶宇姐、雪姐均表示不怎么会养,唯一有经验的就是阿哲。平常一起聊天的时候总是听她讲养蝴蝶兰的艰辛,也经常看她买花盆、营养土之类的东西。
我跟阿哲开玩笑说,把你那蝴蝶兰给我劈一枝带过来,我在办公室养,直接窃取你的劳动成果。她笑着跟我说,这花可娇了,养死过好多,只有这个成功了。我摇了摇头说,算了,还是不养了,我不是怕麻烦,只是怕养死后,我心里难过。
第二天清晨起床的时候,我看见我办公桌上多了一瓶绿萝,是他们姐仨放的。这是怕我灰心,鼓励我呢?
日日是春阴,春阴又复沉。
养花虽有力,爱月岂无心。
月满方能看,花开始可吟。
奈何花与月,殊不谅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