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一天20多摄氏度的夏温，傍晚，夜幕中终于划过了几道破碎的闪电，将这初春的奇怪的闷热果断地劈开。豆大的雨落下来，重重地拍打着屋檐上的青色瓦片，扫过洁白的墙壁并且渗透进去，直到午后的燥热被彻底地吞没。
春雷滚滚。江南小镇的屋子里，很多人家都在虔诚地过着清明。
饭桌上，突然想起了外婆。
那是两年前了。也是这样的日子里。只是没有雨，没有雷，没有闪电。那的确是一个晴朗而燥热的夜晚。在舅舅家里，外婆躺在床上，叫唤着要起身上厕所。母亲扶她起来，舅妈在准备给外婆的晚饭，我和舅舅在桌前吃饭。我已经记不起来，是怎样一个声音后，我们所有人跑向外婆的房间。一时间，惊慌不知所措，只是抓住外婆的手，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喉咙被堵得严严实实，怎么也哭不出声。手里握着那只手，那只皱起来的干净的手，还有着暖暖的温度，却慢慢地僵硬了。我总觉得有着这样裹挟着人间故事的皱皱的皮肤的手是何其有魅力！可是，这却是我最后一次握着她了。
在守夜的时候，大人们体谅我们这些他们眼中的小孩，让我们早早去睡，可是谁都没有动身。想起外婆前几个月在我家的时候，每次下班回家，外婆总是缓缓地抬手，想握着手和我聊会天。我都是满脑子工作上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外婆却是满足的，偶尔也会像小孩子一样抱怨陪她聊的时间太少。半夜，有时会被外婆房里的动静惊醒，她会敲打着床喊着“起床了”，急急忙忙跑去看却发现并没有事情的时候，心里也会带着点起床气般的小埋怨。而事后想来，大多是后悔啊。原来，时间不是永恒的，它也会有突然就走完的时候。如果……
当然没有如果。
我怀着对外婆的歉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路过外婆曾经住过的的房间，或者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都会闭上眼睛默默地朝着她的方向在心里说“对不起”。而闭着眼看到的空中，却是外婆眯着眼睛浅浅地笑着，一如既往那样的美。我始终相信，她一直保持着那蒙娜丽莎般的微笑，在天上看着、守护着我们这些她的大孩子小孩子们。
